夏日的蝉鸣,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聒噪,充斥着汴梁城的每一个角落。
武德殿内,虽放置了冰鉴,丝丝凉气驱散着暑热,但空气中弥漫的沉闷,却并非全然来自天气。
陈稳放下手中来自山南东道的第三份急报,眉头微蹙。
之前只是“雨水偏少”、“恐有旱情苗头”的奏报,如今已变成了“月余未雨”、“塘堰见底”、“禾苗渐黄”的告急文书。
灾情,正以超出预期的速度恶化。
“宣张诚、王茹。”他沉声道。
不多时,两位宰相便匆匆赶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显然,他们也已得到了消息。
“山南东道的情形,你二人可知晓?”陈稳将奏报推至案前。
张诚拿起快速浏览,脸色愈发凝重。
“陛下,臣已知晓,正欲禀报。”
“不仅是山南东道,淮南西道、京西南路部分州县,近日也陆续呈报,入夏以来,降水显着少于往年。”
“若再无有效降雨,恐……恐成蔓延数道之大旱。”
王茹补充道,语气带着忧虑:
“臣已令相关州县开仓平粜,稳定粮价,并严查囤积居奇之辈。”
“然,若旱情持续,恐非平粜所能解决。”
“更令人忧心者,乃是民心。”
“民间已有传言,将此番大旱与……与西境那光幕异象联系起来,视为不祥之兆。”
陈稳目光一凝。
“妖言惑众!”
“着令各地官府,严厉弹压此类谣言,正告百姓,天行有常,旱涝乃自然之事,与人事无干!”
“凡有借机生事,散布恐慌者,严惩不贷!”
“臣遵旨。”王茹立刻应下。
张诚沉吟道:
“陛下,当务之急,是抗旱保苗,尽力减少损失。”
“臣建议,即刻从临近粮仓调拨部分存粮,运往可能受灾州县,以备不时之需;”
“令各州县官员,组织民夫,疏浚现有沟渠,挖掘深井,充分利用一切水源;”
“同时,祈祷降雨……”
陈稳微微颔首。
“准。”
“此事由你总揽,户部、工部及各地官府,需全力配合。”
“告诉各州县主官,抗旱成效,纳入其今年考功重中之重!”
“若有怠政、渎职者,朕绝不姑息!”
“臣明白!”张诚肃然躬身。
朝会之上,旱情自然也成为了焦点。
群臣议论纷纷,有主张大规模祭祀祈雨的,有建议减免灾区赋税的,也有要求严查地方官是否瞒报灾情的。
陈稳端坐御座,听着臣子们的建言,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半月前,在通济渠工地上那细微的势运消耗感。
那如同从庞大王朝气运上剥离的一丝金芒。
以及随之而来的,那种冥冥中的“剥离感”。
当时他便有所预感,这种“代价”可能会以某种形式显现。
如今,这蔓延数道的旱情,难道就是那“代价”的应验?
是动用能力加速王朝建设,所引发的“规则”反噬?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脑海。
若真如此,那日后……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现在不是深究缘由的时候,应对眼前的危机才是首要。
“众卿所言,皆有可取之处。”
陈稳开口,压下殿内议论。
“然,当务之急,在于行动。”
“着令:
一、相关各道州县,即刻成立抗旱安民使司,由主官负责,组织一切人力物力,抗旱保苗,疏渠掘井,不得有误;
二、由户部统筹,太仓及临近常平仓,即刻调拨粮二十万石,分批运往可能受灾区域,稳定民心,平抑粮价;
三、由礼部主持,于南郊设坛,依古礼祭祀雨师、山川之神,为民祈雨;
四、令各道巡察使,加强巡视,监督地方抗旱举措,若有官吏懈怠、趁机盘剥百姓者,立劾严办!”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兼顾了实际救灾与民心安抚。
“臣等领旨!”
退朝后,陈稳再次登上翔鸾阁。
极目远眺,南方天际,一片湛蓝,万里无云。
阳光炽烈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热浪翻滚。
他仿佛能听到远方农田里,禾苗在干渴中萎蔫的声音;能感受到那些靠天吃饭的农夫,面对龟裂土地时的绝望。
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他的心头。
若这旱情,真是因他动用能力加速运河工程而起……
那他便是这灾厄的源头。
至少,是诱因之一。
“代价……”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
体内那浑厚的势运,依旧在缓缓流转,但其光芒,似乎比之前确实黯淡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这并非错觉。
动用超越常理的力量,果然需要支付代价。
而这代价,是由这片土地,由这万千子民来共同承担的。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
心中既有明悟,也有凛然。
日后,对于能力的运用,必须更加审慎,更加权衡利弊。
绝不能再如此次一般,为了单纯的工程进度,而轻易动用可能引发未知反噬的力量。
“陛下,”内侍轻声禀报,“张相、王相求见,言及抗旱钱粮调拨细则。”
陈稳睁开眼,目光已恢复清明与坚定。
无论原因为何,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宣。”
他转身,走下高阁。
无论是天灾,还是那冥冥中“规则”的代价,他都要带领他的王朝,扛过去。
并且,要从中汲取教训,变得更加强大,更加谨慎。
这场旱魃为虐的危机,是对大陈朝廷执行力的一次考验,也是对陈稳自身认知的一次深化。
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皇帝宝座之下,不仅是荣耀与权力,更是沉甸甸的江山社稷,和亿万黎民百姓的生死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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