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下落带来的阴霾,并未在朝堂上公开扩散,却如同一剂清醒药,让陈稳和核心决策层更加坚定了加速内政整顿、夯实国本的决心。
而眼下最迫切,也最具示范意义的区域,便是刚刚经历平叛与收复的河北大地。
这里曾是韩通浴血奋战之地,也是北汉与契丹屡屡侵扰的重灾区。
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地方豪强与溃兵交织,秩序几近崩坏。
若不尽快将此地理顺,必将成为大陈北疆持续的流脓疮口,甚至可能再次被外敌利用。
紫宸殿内,一次关于河北治理的专项朝议正在进行。
陈稳端坐龙椅,听取着政事堂与户部、工部、刑部联合拟定的《河北安抚及新政推行疏》。
主持讲解的,是刚刚入政事堂的王茹。
她手持玉笏,声音清晰而冷静,条分缕析地陈述着方略。
“河北之弊,首在流民。”
“连年战乱,田亩荒芜,百姓或死或逃,十室九空。故,新政之基,在于安民垦荒。”
“其一,由朝廷拨付专款,于各州县广设粥棚,暂解饥馑;”
“同时,由户部牵头,重新勘丈无主荒地,登记造册。”
“其二,颁布《垦荒令》:凡流民返乡,或新附之民,皆可向官府请领荒地,每丁限五十亩。首年免赋,次年半赋,第三年起方按常例征收。所垦之地,前五年内,官府承认其私产,并发放地契。”
“其三,由安北将军李洪所部,抽调部分军士,配合地方厢军,清剿小股土匪溃兵,保障垦荒安全,并协助维持秩序。”
这条政策,旨在用实实在在的土地利益,将流动无序的人口重新固定在土地上,恢复最基本的农业生产。
“其四,兴修水利。”
王茹继续道。
“河北水系纵横,然多年失修,水旱频仍。工部已派员勘察,拟定疏浚河道、加固堤防之方案。所需民夫,可以工代赈,使流民得以存活,亦为长远计。”
陈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张诚。
“钱粮可足?”
张诚出列,躬身答道:
“回陛下,晋州之战所缴获,加之近日各藩镇贡赋,国库尚可支撑。臣已与三司使核算过,首批钱粮已调拨完毕,可保河北今明两年之需。”
“然,此举耗资巨大,仍需开源节流,并期待河北早日自给。”
“准。”
陈稳点头。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河北若定,则北疆无忧,此投入值得。”
他略一沉吟,看向王茹。
“王卿,继续。”
“其五,整顿吏治。”
王茹语气转为严肃。
“河北旧吏,多有因循苟且、欺压盘剥者。御史台已选派干练御史,分赴各州县,明察暗访,纠劾贪腐,选拔廉能干吏。对阻挠新政、阳奉阴违者,无论官职,严惩不贷!”
“其六,鼓励工商。降低河北境内商税,鼓励商人运粮、运货入河北,互通有无。工部格物院若有适宜河北之新农具、织机等,可优先在此地推广。”
一条条政策,从安抚流民到恢复生产,从整顿秩序到鼓励经济,构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体系。
朝臣们认真听着,心中各自盘算。
这些政策本身并不算出奇,历朝历代安抚新附之地,大抵不离其宗。
但关键在于,能否真正执行下去,以及……执行的速度和效率。
这时,陈稳缓缓开口,声音传遍大殿。
“诸卿所议方略,甚妥。然河北百废待兴,时间紧迫,契丹虎视眈眈,绝不会给我等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之机。”
“故此,新政推行,需快,需稳,需见实效。”
他的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张诚、王茹以及工部尚书赵老蔫身上。
“朕将亲自主导此事。政事堂总揽,户部、工部、御史台及河北地方,需紧密配合,不得推诿。”
“另,朕将视情况,亲赴河北巡查。”
众臣心中一凛,知道皇帝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已提到最高。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道。
圣意决断,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围绕着“河北新政”高效运转起来。
诏书以最快的速度发往河北各州县。
与此同时,一支支由朝廷官员、技术人员、护卫军士组成的队伍,离开汴梁,北上进入河北。
新政的推行,并非一帆风顺。
地方豪强隐匿田亩,抗拒清丈;
旧有胥吏暗中作梗,欺上瞒下;
部分流民疑虑观望,不敢轻易相信朝廷承诺;
甚至有小股土匪袭击运送粮种和农具的队伍。
然而,这一次,朝廷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效率。
王茹派出的御史,手持尚方宝剑,雷厉风行,连续查处了数个县的贪官污吏,人头落地,官帽滚落,极大地震慑了地方。
李洪的军队毫不留情地剿灭了几伙最为猖獗的土匪,将头颅悬挂在城门口,以儆效尤。
而真正让河北旧貌换新颜的,是一种近乎“奇迹”的速度。
在几个最早开始推行垦荒的试点区域,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当那些面黄肌瘦、将信将疑的流民,在朝廷派来的“指导吏员”(实为经过初步筛选、忠诚可靠的基层小吏)组织下,开始清理荒地、挖掘沟渠时,一种奇特的现象发生了。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手中的锄头变得轻巧。
原本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开垦出来的土地,往往三五天便能初具规模。
挖掘土石的速度,快得惊人。
就连播种之后,禾苗破土而出的速度,似乎都比往常快了几分。
起初,人们只以为是有了活命的希望,心情激荡所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高效率”在多个试点区域稳定出现,便再也无法用常理解释。
“是陛下……是陛下的天威庇佑着咱们呢!”
有老人激动地对着汴梁方向叩拜。
“定是陛下仁德,感动了上天,派下了神人相助!”
类似的传言,在流民和底层百姓中迅速流传开来,使得陈稳的声望在河北民间急剧攀升,对新政的抵触和观望情绪也大为减少。
只有极少数核心官员知晓,这并非什么神迹。
而是他们的皇帝,在通过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份“天道酬勤”的力量,远程、有限度地赋予到了这些最基础、最繁重的劳动之中。
陈稳坐镇汴梁,并未亲临每一个现场。
但他通过“能力赋予”,将自身64倍基础效果中的一部分,以“海量赋予2倍”或“超广泛赋予4倍”的形式,精准投放到那些经过考察、确系在认真执行新政、组织流民垦荒修渠的团队上。
这种赋予,并非覆盖整个河北,而是有选择、有重点地进行。
虽然每次施展,都会消耗他不小的精神与体力,无法持久,但断断续续的加持,累积起来的效果,却是惊人的。
它极大地加快了新政推行的物理速度,也无形中提升了民心士气。
工部格物院研制的新式曲辕犁、水车模型,也随着赵老蔫派出的工匠队伍,开始在河北推广。
在“能力赋予”的隐性加持下,这些新式农具的打造和安装效率也远超平常,更快地发挥了作用。
短短数月之间,河北大地,已然焕发出一丝不同以往的生机。
荒芜的田野被重新分割,嫩绿的禾苗在春风中摇曳;
破损的渠道得以疏通,清冽的河水欢快地流入干涸的土地;
新的村落开始形成,炊烟袅袅升起;
道路上,往来运输粮种、货物的商队也明显增多……
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开始在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扎根、萌芽。
这一日,陈稳收到来自河北的捷报:首批大规模垦荒区域,夏粮长势喜人,预计收成足以让参与垦荒的流民实现自给,并略有盈余。
同时,体内那代表着王朝根基的“势运”之气,随着河北民心的初步归附与新政的顺利推行,似乎又凝实、壮大了一分。
他站在皇宫的高处,遥望北方。
河北新政,初见成效。
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如何将这份成效巩固、扩大,并推广至全国,同时应对好那些隐藏在光明之下的阴影,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知道,自己与时间,与那些看不见的对手,赛跑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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