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温低得像刚从守旧派的冰窖里捞出来,王如意的靴子刚踏进水里,就听见林野发出一声夸张的惨叫:“我的钛合金脚趾盖要冻掉了!早知道该给机械臂装个温泉功能!”
话音未落,荃南烛突然拽着两人往侧面急退。刚才他们落脚的地方,水面突然炸开一圈涟漪,暗绿色的蛟鳞在荧光中一闪而过,带出的水流竟像被冻结般凝成冰针,齐刷刷扎在岩壁上。
“看来雾蛟对焦糖味不太感冒。”林野摸出备用的奶油爆米花,机械臂弹出个微型加热装置,“试试原味的?据说这玩意儿对冷血动物有奇效——就像人类看到刚出炉的糖油果子。”
王如意却盯着荃南烛的手背:那枚与青铜令牌呼应的金色印记正在发烫,印记边缘的纹路竟与暗河底部的发光脉络逐渐重合。“旧神的眼泪应该在雾蛟巢穴深处。”她将令牌浸入水中,令牌的光芒在水面折射出扇形的光轨,像给雾蛟画了个靶子,“树灵说要三族血脉,你的神魔血,我的神族血,还有林野的……”
“机械血也算数!”林野把加热好的爆米花抛向水面,白色的雾气混着奶油香瞬间弥漫开来。暗河深处传来一声不满的龙吟,紧接着整个水域开始剧烈晃动,无数发光的气泡从河底冒上来,每个气泡里都裹着片透明的鳞片,折射出三人扭曲的倒影。
“这是雾蛟的记忆气泡。”荃南烛的黑色丝线突然绷直,缠住一只飘到眼前的气泡。气泡破裂的瞬间,王如意看到了三百年前的画面:老槐树的根须像巨蟒般扎进暗河,将一头通体雪白的雾蛟缠绕成茧,而树灵的声音在气泡中回荡:“以旧神之泪为引,封此孽障于根须之下,待守门人后裔来取……”
“原来雾蛟是被老槐树关起来的?”林野的机械臂突然开始疯狂闪烁,屏幕上跳出一行乱码,翻译后竟是,“检测到同类机械波动——就在巢穴深处!”
话音刚落,暗河中央突然裂开道石门,门楣上雕刻的月牙印记与荃南烛的胎记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石门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齿轮状的凸起,转动时发出的“咔哒”声,竟与林野机械臂的运转频率完全同步。
“我爷爷的太爷爷没说过他在地下搞过机械工程啊。”林野摸着下巴绕石门转了三圈,突然用机械臂敲了敲左侧第三块凸起,石门竟像自动门般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嘿,这手感——绝对是林家人的手艺!我太爷爷打齿轮总爱在边角多凿个小坑,说是方便记仇。”
通道内壁镶嵌着会发光的琥珀,里面封存着各种生物的骸骨,细看之下,每具骸骨的胸腔都有月牙形的空洞。王如意凑近其中一块琥珀,发现里面的骸骨戴着枚青铜戒指,戒指上的花纹与父亲书房里那枚镇纸一模一样。
“这些是历代守门人。”荃南烛的指尖抚过琥珀表面,那些骸骨的空洞中突然渗出金色的液体,顺着岩壁的沟壑汇成细小的溪流,“树灵说这里是老槐树的本体——它用根须把守门人的骸骨串联成能量网,维持着整个地下空间的运转。”
林野突然指着通道尽头:那里有棵半枯的老槐树,树干上嵌着块新鲜的树皮,树皮上用烧火棍画着个潦草的笑脸,旁边还有行小字:“玄真欠我三袋蜂蜜爆米花,看到请代收”。
“陈九爷的笔迹!”王如意摸出父亲的笔记对照,果然是同一个人——那歪歪扭扭的“真”字总爱把最后一捺拖得老长,像条吐舌头的狗,“他来过这里,还和树灵做了交易?”
话音未落,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所有琥珀同时亮起,照出树干上隐藏的阶梯。阶梯顶端的树洞里,隐约能看到团蓝色的光晕在跳动,像颗凝固的眼泪。
“旧神的眼泪!”林野刚要冲上去,却被突然垂下的根须缠住脚踝。那些根须像有眼睛似的,专挑他机械臂的关节处勒,疼得他嗷嗷叫:“老爷子!我是林家人!你孙子的孙子!看在祖传齿轮的份上放我一马啊!”
根须果然松了松,却转而缠向荃南烛。更诡异的是,这些根须接触到他的黑色丝线时,竟像遇到磁铁般自动缠绕上去,在他手腕上织成个金色的手环。树灵的声音突然在通道里响起,这次不再是根须摩擦的质感,而是清晰的人声——像王如意记忆中父亲的声音:
“神魔混血,守门人后裔……终于等到你了。”
荃南烛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手腕上的手环突然收紧,无数记忆碎片顺着根须涌入他的脑海:三百年前,穿神族长袍的女人将婴儿托付给人类将领;二十年前,王父在守旧派地牢里,将半块青铜令牌植入个男孩的后背;三个月前,贫民窟的雾里,少年将最后半块面包递给饿得发昏的女孩……
“这些记忆……”王如意扶住摇摇欲坠的荃南烛,发现他的黑色丝线中那抹金色正在扩散,“是树灵储存的守门人记忆?”
“不止。”荃南烛的声音带着重影,像是有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还有我母亲的记忆——她是神族叛徒,当年为了保护我,自愿被老槐树的根须吞噬,化作本体的一部分。”
老槐树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树干上的树皮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由根须编织成的心脏状结构。那颗“心脏”每跳动一次,通道里的月牙印记就亮一次,而每个印记亮起时,王如意都能听到不同的声音:有守旧派的争吵,有狐族的吟唱,还有神族的祷告。
“这是契约共鸣。”林野的机械臂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显示出整个天启堡垒的地下结构——老槐树的根须像神经网络般遍布整个堡垒,而根须的尽头,正是净化塔的核心,“原来堡垒真的是用旧神肋骨建的移动封印阵!老槐树的本体就是阵眼!”
树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笑意:“玄真那小子总说我是棵成精的柴火,却不知道他当年偷偷给我浇的蜂蜜水,都变成了净化塔的能量源。”
王如意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老槐树的年轮里藏着所有人的秘密,包括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她走到树心旁,青铜令牌与心脏状结构接触的瞬间,整棵树突然亮起,照出隐藏在根须间的无数记忆气泡——其中一个气泡里,陈九爷正往树洞里塞爆米花,边塞边骂:“玄真你个老狐狸,当年骗我用三百年寿命换这破树根的居住权,现在连利息都该还我十袋奶油味的了!”
“陈九爷和树灵做了寿命交易?”林野摸着下巴分析,“用三百年寿命换在根须里藏东西的权利……他藏的该不会是旧神的眼泪吧?”
话音刚落,树心突然裂开道缝隙,里面果然悬浮着颗蓝色的晶体,晶体周围缠绕着金色的根须,根须上还挂着个眼熟的小布袋——正是陈九爷装爆米花的袋子。
荃南烛伸手去拿晶体,根须却突然收紧。树灵的声音变得严肃:“旧神的眼泪能净化一切污染,包括你体内的血脉冲突。但代价是——你会继承所有守门人的记忆,包括他们的痛苦和诅咒。”
“我愿意。”荃南烛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他的黑色丝线与金色流光同时涌出,缠绕住蓝色晶体。当晶体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王如意看到无数画面在他瞳孔中闪过:守门人被处决的场景,母亲被根须吞噬的瞬间,还有未来——天启堡垒升空,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方舟。
“这是……未来的记忆?”王如意惊呼出声。
“是可能性。”树灵的声音带着叹息,“旧神的眼泪不仅能净化过去,还能映照未来。但未来不是固定的,就像玄真总爱往爆米花里加辣椒,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口是甜是辣。”
蓝色晶体在荃南烛掌心逐渐融化,化作一道光流钻进他的眉心。他闷哼一声,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黑色与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交织成螺旋状,像颗正在旋转的双色星云。
林野突然指着通道入口:“不好!守旧派的人来了!我的机械臂检测到大量净化导弹的能量反应!”
王如意回头,果然看到石门处闪过几道白光,紧接着传来张院长那标志性的公鸭嗓:“荃南烛!把旧神的眼泪交出来!否则我炸了这棵破树,让你们全变成根须肥料!”
树灵突然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所有根须同时竖起,像无数把蓄势待发的长矛:“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敢威胁我这棵柴火了。小意,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爱往我树洞里塞的糖果吗?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王如意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每次父亲带她来贫民窟,她都会把口袋里的水果糖塞进老槐树的树洞。那时树洞里总像有只无形的手,会在她离开后把糖纸叠成小蝴蝶送出来。
“你的意思是……”
“守旧派的净化导弹怕甜的。”树灵的声音带着恶作剧般的得意,“就像蟑螂怕肥皂水——当年玄真的净化光被我用蜂蜜水浇灭三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林野眼睛一亮,立刻将所有爆米花倒进机械臂的能量槽:“懂了!给导弹来份超甜奶油套餐!让它们知道什么叫齁死强迫症!”
荃南烛此时已吸收完旧神的眼泪,他睁开眼的瞬间,双瞳同时亮起黑色与金色的光芒。那些缠绕在他周身的根须自动退开,在他身后组成一对巨大的翅膀——左边是黑色的雾霭,右边是金色的流光,扇动时带起的风里,竟飘着淡淡的槐花香。
“张院长喜欢用净化光烧东西是吧?”荃南烛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压迫感,黑色丝线突然暴涨,缠住最先冲进来的几枚导弹,“那我就让他尝尝,被自己的武器追着打的滋味。”
被丝线缠住的导弹突然调转方向,拖着长长的白烟射向石门。张院长的惊叫声刚响起,就被剧烈的爆炸声淹没。树灵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所有琥珀同时炸开,里面的骸骨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荃南烛身后的翅膀。
“去吧。”树灵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旧神的眼泪不仅净化了你的血脉,还激活了堡垒的移动功能。现在,你们可以把这破堡垒开到任何地方——包括裂隙的另一边。”
王如意看着老槐树的树干开始变得透明,那些根须正在缓缓缩回地下,突然想起父亲最后一次离家前说的话:“小意,当你看到老槐树开花时,就去找陈九爷要他欠我的那壶茶。”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老槐树从来不是普通的树,它是守门人意志的集合体,是三族契约的见证者,更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把钥匙。
“我们该走了。”荃南烛伸出手,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旧神眼泪的凉意,“树灵说,玄真在净化塔等着我们——他手里有我母亲的最后一块发簪碎片。”
林野已经跳上一根正在缩回的根须,那根根须像滑梯般通向地面:“等等我!这次我要试试海盐焦糖味的爆米花!听说对伪君子效果加倍!”
王如意握住荃南烛的手,跟着他跳上根须。下滑的瞬间,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消失的老槐树本体,看到树心处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穿着父亲的军装,正微笑着向她挥手。
根须尽头是净化塔的底层入口。林野率先落地,却差点被地上的一滩糖浆滑倒:“我就说玄真来过!这绝对是他最爱喝的槐花蜜糖浆!”
荃南烛的翅膀在落地后自动消散,但他手背上的金色印记却比之前更亮了。王如意的青铜令牌与之接触时,突然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地图上,天启堡垒的轮廓正在缓缓升空,而在堡垒的正下方,老槐树的根须正像锚链般深入地底,将整个堡垒托离地面。
“移动封印阵启动了。”王如意看着地图上不断闪烁的光点,那些都是正在向堡垒聚集的非人种族,“树灵真的把堡垒变成方舟了。”
林野的机械臂突然接收到一条加密信息,解码后竟是陈九爷发来的:“丫头,告诉你个秘密——你爸当年往树洞里塞的不是茶,是你妈织的槐花围巾。现在那围巾变成堡垒的防护盾了,够不够浪漫?对了,记得让玄真还我爆米花!”
王如意忍不住笑出声。阳光透过净化塔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老槐树叶的影子。她握紧荃南烛的手,青铜令牌与他手背上的印记同时发烫,仿佛在催促他们快点前进。
裂隙的另一边有什么?玄真藏着什么秘密?陈九爷到底欠了多少袋爆米花?
这些答案,或许就藏在净化塔的顶层,藏在玄真那本写满观察笔记的白袍里,藏在即将升起的朝阳背后。
而他们,正朝着答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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