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中的石桥轮廓逐渐清晰,残碑上的字迹如刀刻般映入眼帘:“归来者,不得持名。”张继平脚下的光带开始崩裂,蓝光迅速退散。他强撑身体向前一扑,整个人跌出跃迁通道,滚落在一片碎石坡上。背部撞击地面,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溢出。
他伏在地上喘息,左手死死按住心口,铜片隔着衣料压在皮肤上,仍能感到微弱的震颤。左颈的黑线已缩回皮下,但皮肤下的纹路仍在缓慢延伸,所过之处,血肉发僵。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掌心沾着沙粒与血污,指尖触到脖颈时,皮肤竟如死皮般微微翘起。
他撑臂起身,目光扫过前方。远处山势起伏,云雾缭绕间,一道断崖横亘天际,崖顶隐约可见几座石殿轮廓。那是他离开十年的门派——玄渊阁。山门未改,可守山阵的气息却比记忆中稀薄许多,灵脉流转滞涩,似有裂痕。
他拖着伤腿前行,每走一步,体内阴寒之气便翻涌一次。途中取出青铜铃,铃身冰凉,内壁刻痕不再发光。他试着将灵力注入,铃无反应。铜片取出后,投影地图已消失,只剩一点微光在边缘闪烁,方向指向山门。
半个时辰后,他抵达外门石阶前。十级青岩阶梯通往第一道拱门,门侧立着两名执戟弟子。两人身着灰袍,腰悬铁牌,目光冷峻。其中一人抬手拦住去路,戟尖未落,却已锁住气机。
“来者止步。”
张继平停下,未答话。他呼吸粗重,额角青筋跳动,左臂衣袖下,黑纹已蔓延至肩胛,皮肤泛出灰白。
另一名弟子皱眉:“你身上有异气波动,报上名号。”
他张口,声音沙哑:“张继平。”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执戟者冷声道:“玄渊阁无此名。”
“十年前,外门考核,我取过‘断崖碑文’。”他艰难开口,右手扶住石阶边缘,“你们可查铁牌记录。”
“铁牌三年一更,旧录不存。”另一人语气稍缓,但仍握紧兵器,“你气息紊乱,经脉逆行,且皮肤异变,按律不得入山。”
张继平低头,看见自己按在石阶上的手掌,指尖边缘已有黑线渗出,如根须般扎入石缝。他猛然抽手,石面留下三道裂痕,内有黑丝残留。
他心中一沉。蚀脉不止在体内,已能外延。
“我非外敌。”他抬起眼,“若我强行闯入,你们拦不住。”
执戟弟子冷笑:“狂言!外门禁地,岂容——”
话未说完,张继平突然抬手,将铜片拍向地面。绿光一闪,一道波纹扩散,两人脚下石板瞬间浮现古老纹路,与铜片背面的刻痕相似。他们身形一滞,铁牌发出嗡鸣,光芒忽明忽暗。
“这是……古钥印?!”其中一人失声。
张继平未解释,只道:“带我去见执律堂。”
“你——”执戟者怒目而视,却被同伴拦下。另一人盯着铜片,脸色微变:“此物非外门可决,需上报值事长老。”
张继平点头,缓缓收起铜片。他刚直起身,左肩猛然一抽,皮肤下黑纹剧烈扭动,仿佛有活物在游走。他咬牙闷哼,单膝跪地,右手撑住石阶。
两名弟子后退半步,戟尖微抬。
“他不行了。”一人低语。
“别靠近,等传令。”
片刻后,山门内传来脚步声。一名中年道人踏阶而下,身穿青纹长袍,袖口绣金线,手持一柄玉尺。他目光扫过张继平,眉头皱起,玉尺轻抬,尺端射出一道白光,照在张继平左臂。
白光触及皮肤,黑纹竟微微退缩,但下一瞬,反向蔓延,速度加快。玉尺光芒骤暗,道人脸色一变,收回玉尺。
“蚀脉入体,已侵三经。”他沉声,“你是何人?从何处来?”
张继平抬头:“执律堂,张继平。”
道人瞳孔微缩:“不可能。张继平十年前已死于北岭试炼,尸骨无存。”
“我回来了。”他声音低哑,“带我去见掌门,或执律首座。”
道人沉默片刻,玉尺再次轻点,这次对准他心口。尺光穿透衣衫,照见胸膛皮肤下,黑纹正汇聚成环,围绕心脉旋转。道人呼吸一滞。
“这是……封印纹反噬?还是……容器蚀化?”
张继平未答。他察觉到,随着纹路逼近心脉,体内那股阴寒之气竟与灵力开始交融,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刃。
道人收尺,冷声道:“你若真是张继平,便该知道入门三问。”
“问心、问行、问源。”他答得极快。
“第三问,你源出何脉?”
“外门杂役,母姓林,父名不详。”
道人眼神微动,似在判断真伪。片刻后,他挥手:“押送执律堂,禁锢灵脉,待首座亲审。”
两名弟子上前,取出铁链。链身刻符,寒气逼人。张继平未反抗,任由他们锁住双臂。铁链触体瞬间,黑纹猛然收缩,似有畏惧。
他被押上山阶。沿途所见,门派变化极大。昔日灵泉干涸,殿前石兽断裂一角,守阵石柱倾斜,阵纹残缺。越往内,灵气越稀薄,仿佛整座山门正在沉睡。
抵达执律堂前,天色已暗。大殿石门紧闭,门前立着四名黑袍执法,手持长杖,面无表情。道人上前交涉,声音压低,但张继平仍听见“蚀脉”“容器”“旧案”等字眼。
一名执法走出,杖尖点地,目光如刀:“此人若真是十年前失踪者,按律当归入‘死籍复现’类,需行净魂礼。”
“净魂礼?”张继平冷笑,“你们打算烧了我的魂魄,再查我是不是我?”
执法不语,只将长杖抬起,对准他眉心。杖首符文亮起,一道金光射出,直入脑海。
刹那间,记忆翻涌。
他看见自己跪在祭坛前,双手被铁环锁住,头顶悬着青铜铃。一名老者念咒,铃声响起,他全身剧痛,黑纹从手腕爬出。那是他十岁那年,被选为外门祭灵童的仪式。
金光退去,执法收回长杖,冷声道:“魂印相符,确为张继平。”
道人皱眉:“可他体内蚀脉……”
“净魂礼只验魂,不验体。”执法打断,“带进去。”
铁链拖行,石门开启。执律堂内烛火幽暗,四壁挂满铁牌,每一块都刻着名字与罪行。中央设一石台,台上有锁链凹槽,显然用于固定犯人。
张继平被推至石台前。一名执法取出铜针,针身漆黑,尖端泛蓝。他捏住张继平左臂,将针刺入黑纹起点。
针入瞬间,张继平全身一震。黑纹剧烈抽搐,竟顺着铜针向上爬行,直逼执法手腕。执法冷哼,另一手结印,铜针爆发出寒光,黑纹被迫缩回。
“果然异化。”执法收针,“需立即封脉,否则三日内必化蚀体。”
张继平猛然抬头:“封脉会断我灵基,我还能压制。”
“压制?”执法冷笑,“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蚀脉入体的人,最后变成了什么?”
他未答。他当然知道。那是一名内门师兄,三年前在北岭带回一块晶石,不久后皮肤发黑,神志错乱,最终在山后化作一具黑尸,被埋入禁地。
“我不需要封脉。”他盯着执法,“我需要见掌门。”
“掌门闭关,三年未出。”
“那就见执律首座。”
“首座外出清剿邪修,未归。”
殿内一时寂静。道人低声道:“若无人主审,此人只能暂押地牢,等首座回山。”
执法点头:“押入丙字牢,每日施寒铁针,压蚀脉。”
两名黑袍人上前,欲将他拖走。张继平突然发力,双臂一挣,铁链崩出火星。他右手抓住石台边缘,指尖在石面划出三道深痕。
“我回来,不是为了被当成怪物关起来。”他盯着执法,“十年前北岭试炼,我不是死于妖兽,是被人推下断崖。我知道是谁动的手。”
执法眼神微动:“你说什么?”
“我知道是谁篡改了铁牌记录,是谁让我的名字从门派除名。”他缓缓站直,“若你们不听我说,等蚀脉彻底完成,我不再是张继平,那时你们想听,也晚了。”
执法沉默片刻,终于抬手:“先押入偏殿,禁锢双脉,不得施针。等首座回山再审。”
张继平被带出大殿,转入侧廊。途中经过一面铜镜,他瞥见自己侧脸——左颈皮肤已呈灰黑色,纹路如蛛网般扩散,眼白处隐约浮出一丝暗红。
他低头,看见腰间青铜铃。铃身依旧冰凉,但他忽然察觉,铃内刻痕似乎比之前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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