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的死寂持续了大概……一杯咖啡的时间。
林默甚至悠闲地喝完了林正鸿之前端来的那杯已经凉透了的牛奶，顺便活动了一下因为熬夜做ppt而僵硬的肩颈。
啊。世界清净。没有粉色弹幕。没有电音哔哔。没有恋爱脑KpI。
舒服。
她甚至有点希望那破系统就这么一直死机下去。
但显然，甲方爸爸（暂定）的命，比小强还硬。
就在她准备保存文档，关电脑补个觉的时候——
【滋……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接触不良的电流声，在她意识海里艰难地响起。
像极了老式收音机在拼命搜索信号。
林默动作一顿。
来了。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那声音断断续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凝聚成一团……颜色黯淡、边缘模糊、时不时还抽搐一下的浅粉色马赛克。
【…重…重启中……系统能量恢复10%……】声音虚弱得像下一秒就要断气，【检测到宿主…长时间未进行…主线任务互动…】
【紧急补发…限时任务……】
一个残破不堪、仿佛被洗衣机滚过八百遍的任务框，颤巍巍地弹出来，字迹都歪歪扭扭：
【任务名称：痴心绝对】
【任务内容：一小时内，前往顾氏集团楼下，对目标人物（顾衍）进行长达十分钟的深情告白（需声情并茂，台词不得少于500字）。】
【任务奖励：积分+200！（吐血大放送！）】
【失败惩罚：电击按摩（强力模式）x 10分钟。】
林默：“……”
她看着那任务内容，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做到一半的、关乎林家生死存亡的商业计划书ppt。
再想想顾衍和苏清颜正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这系统是生怕她死得不够快，还得让她亲自送上门去给仇人表演猴戏？
“你没事吧？”林默对着空气，真诚发问，“刚活过来就作死？电击把脑子也电瓦特了？”
系统弹幕虚弱地闪烁：【…任务…已发布…请宿主…立即执行…否则…】
“否则个屁。”林默冷笑，保存好ppt文档，合上电脑，“不去。没空。忙着搞事业，没空陪你们玩恋爱过家家。”
【警告！宿主拒绝任务！将触发……】系统试图让警告框变得威严，但那框体闪烁了两下，自己先熄火了，只剩下微弱的滋滋声，【…能量不足…惩罚程序…启动失败…】
林默差点笑出声。
就这？战五渣？
但她很快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团马赛克虽然没法执行惩罚，却开始在她脑内无限循环播放一段极其刺耳、堪比指甲刮黑板的噪音！
【滋啦——！！！宿主拒绝任务！滋啦——！！！宿主拒绝任务！滋啦——！！！】
声音不大，但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像一根冰冷的针持续扎着她的太阳穴。
林默猛地捂住耳朵，没用。声音是从她脑子里面发出来的！
“闭嘴！”她低吼。
【滋啦——！！！】噪音音量甚至又拔高了一点。
林默额角青筋直跳。
这破系统！武力值没了，改行精神污染了？纯纯的职场骚扰！打不过就恶心人是吧？
她需要安静！需要绝对专注！需要联系那位对林家新能源计划可能至关重要的投资人王总！
可现在这脑内噪音污染……别说打电话谈几千万的投资了，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差点拼凑不起来！
必须想办法让这玩意儿闭嘴！
林默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试图寻找灵感。
隔音耳机？没用。声音在脑子里。
撞墙？怕不是自己先挂了。
找个地方把自己打晕？不现实。
等等……
她猛地停下脚步。
一个极其荒谬、但理论上似乎……可行？的念头窜了出来。
上次系统短暂死机，是因为它“协助过度”，触发了内部规则反噬。
那有没有什么外部因素，能干扰甚至屏蔽它？
她记得……好像有一次……
林默眯起眼，努力回忆。好像有一次，在某个特定的人身边时，脑内的弹幕会变得特别安静，甚至有点……卡顿？
是谁来着？
陆景然！
对！就是那个桃花眼乱飞、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总在她和顾衍的狗血剧情里精准路过的陆景然！
靠近他的时候，那破系统好像确实会变得异常沉默，弹幕刷新速度都慢得像2G网！
难道……这家伙自带什么特殊磁场？是这傻逼系统的天然克星？人形屏蔽器？
林默眼睛猛地亮了。
管他是不是！死马当活马医！总比被这脑内噪音逼疯强！
她抓起手机和车钥匙，二话不说就冲出了门。
甚至没换掉身上的家居服——一件印着巨大熊猫头“累了，毁灭吧”表情包的宽松t恤和运动短裤。
形象？在对抗傻逼甲方（系统）和拯救自家公司面前，不值一提！
一路风驰电掣（脑内bGm依旧是尖锐的【滋啦——！！！】），林默精准地把车刹在了陆氏集团大楼楼下。
她没预约，大概率也进不去。
于是，她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
站在大楼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陆景然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喂？”那边传来陆景然慵懒带笑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似乎是在办公室，“林大小姐？稀客啊。找我……”
林默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语气又快又急，像在发射电报：
“陆景然。下楼。现在。立刻。马上。紧急事态。需要你充当一下人体信号屏蔽器。计时收费。速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即，一声低低的、带着明显玩味和好奇的笑声传来。
“人体……信号屏蔽器？”他慢悠悠地重复，“林小姐，我的服务种类……还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少废话！”林默被脑内噪音吵得眉头紧锁，“下不下来？不下来我走了！”
“下来。当然下来。”陆景然声音里的笑意更浓，“这么有趣的邀约，错过岂不是可惜？”
电话挂断。
不到三分钟，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陆景然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扣子，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矜贵。
目光落在林默那身“累了，毁灭吧”的熊猫头t恤上时，他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桃花眼里漾开更深的笑意。
他一步步走近，带着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冷冽又勾人的木质香气。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他的靠近，林默脑内那持续不断的、【滋啦——！！！】的尖锐噪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调低了音量。
从震耳欲聋的施工现场，变成了……勉强可以忍受的冰箱嗡嗡声。
林默几乎是下意识地、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啊……清净了……
虽然还有一点点残留的杂音，但比起刚才那堪比酷刑的噪音，简直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她甚至舒服得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大半。
陆景然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着她，将她那一瞬间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唇角弯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拖长了调子：
“所以……‘人体信号屏蔽器’？听起来像某种高科技产品。不知道林小姐需要屏蔽什么信号？5G？wi-Fi？还是……某些更特别的……骚扰源？”
他意有所指，目光落在她依旧微微蹙着的眉心上。
林默没心思跟他打哑谜，直接摊牌：“一种持续性、高频率、对人体有害的脑内神经骚扰噪音。靠近你，大概三米范围内，信号衰减明显。五米内，基本静音。”
她拿出手机，点开计时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现在开始计时。按分钟收费，市场价……你说。”
陆景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他忽然上前一步。
距离瞬间拉近。
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半臂的距离。
他身上的木质香更清晰地笼罩下来。
林默脑内那最后一点“冰箱嗡嗡声”也……彻底消失了。
一片彻底的、绝对的、令人感动得想哭的宁静。
林默几乎是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如释重负的喟叹。
这效果……立竿见影！堪比顶级降噪耳机！不！比那还好！
陆景然清晰地听到了她那声轻叹，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兴味。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压低的嗓音带着磁性的颗粒感，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我的服务……很贵的，林小姐。”
林默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强装镇定：“多贵？开价。”
陆景然的目光慢悠悠地从她微微泛红的耳尖，滑到她故作冷静的眼睛。
“现金？转账？还是……”他拖长了尾音，桃花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林小姐打算用别的……方式支付？”
林默警惕地瞥他一眼：“说人话。按分钟还是包小时？支持微信支付宝还是只能刷卡？”
陆景然轻笑出声，站直身体，摇了摇头。
“那些……太俗气了。”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玩味，“我对钱没兴趣。”
“那你要什么？”林默皱眉。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陆景然弯起唇角，笑容迷人又危险。
“报酬是……”
他顿了顿，欣赏着林默瞬间紧绷的表情，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陪我参加一场商业晚宴。”
林默一愣：“晚宴？”
“嗯。”陆景然点头，“明晚，顾家主办的慈善晚宴。正好缺个女伴。”
顾家？！
林默心头猛地一跳。
她去顾家主办的晚宴？还给陆景然当女伴？这不是主动送上门给顾衍和苏清颜当靶子吗？
这报酬……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她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
脑内那一片难得的、珍贵的宁静，像最诱人的糖果。
没有噪音。没有弹幕。没有傻逼任务。
只有眼前这个笑得像狐狸一样的男人，和他身上那点该死的、但有效的“屏蔽”磁场。
她太需要这片宁静了！需要它来打电话给王总！需要它来完善ppt！需要它来保住自己不被逼疯的理智！
一场晚宴……换几个小时甚至更久的清净？换一个能安心工作的机会？
好像……也不是不能谈？
林默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陆景然，眼神里充满了打工人面对甲方的审慎评估：
“时间地点？着装要求？需要我做什么？只是当个花瓶站着，还是需要应酬聊天？有额外KpI吗？比如必须帮你拿到几个合作意向之类的？”
陆景然被她这一连串极其务实、堪比商务谈判的问题逗笑了。
“林小姐，放轻松。”他语气慵懒，“只是跳支舞，喝杯酒，顺便……看场戏。”
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
“至于其他的……你自由发挥就好。”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下巴，又堪堪停住，只是隔空点了点。
“那么，成交？”
林默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感受了一下脑内前所未有的宁静。
一咬牙。
“成交！”
先搞定眼前的危机再说！晚宴的事……晚宴再议！
人形屏蔽器，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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