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蛮将那块漩涡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玉佩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穿他的皮肉。火离的“余音”箭在弦上微微震颤，箭尾的音符投射在岩壁上，化作跳动的光纹，与远处海面的血色浪涛遥相呼应。
“血鳞族的大祭司来了。”火离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抚过箭羽，“你看那浪涛最急的地方，是不是有个穿黑色长袍的人影？”
石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血海中央的白骨祭坛上，站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黑袍下摆绣着银色的鳞片，手里拄着一根弯曲的骨杖，杖头嵌着颗巨大的血色珍珠——那珍珠正随着他的呼吸，发出规律的红光，每亮一次，海面上的浪涛就高涨一分。
“他在祭海。”石蛮突然想起祖父留下的札记，里面记载过血鳞族的秘仪：“血鳞族以活人献祭海眼，大祭司持骨笛吹奏《泣魂曲》，能唤醒沉睡的海眼凶兽。”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诡异的笛声从祭坛方向传来，那笛声不像竹笛清亮，也不像骨笛沉郁，倒像无数根针在刺人的耳膜，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口发闷。
火离突然捂住耳朵，脸色发白：“这笛声有问题！我的焚心焰……在变弱。”她箭上的火焰果然缩成了豆大的一点，连带着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石蛮也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开始出现幻象——他看见母亲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没教完他的半支笛谱；看见父亲被血鳞族的人拖进海里，挣扎时溅起的水花里，混着破碎的鳞片。这些幻象比上次在风语圣座遇到的更真实，连母亲袖口磨破的线头，父亲腰间玉佩的裂痕，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别信！”火离突然用箭杆狠狠敲了他一下，“这是《泣魂曲》的幻术！它在勾起你的心魔！”
石蛮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悬崖边，再往前一步就要坠入血海。他冷汗涔涔地后退，掌心的漩涡玉佩突然爆发出强光，将那些幻象冲得粉碎。玉佩上的纹路彻底展开，竟与白骨祭坛的轮廓重合——原来这座祭坛，根本就是按照十二圣座的布局建造的，而海眼，就在祭坛正下方。
“那老者不是大祭司。”石蛮突然道，指着祭坛上的黑袍老者，“血鳞族的大祭司，左脸有块月牙形的胎记，他没有。而且你看他的骨杖，真正的骨杖杖头是用海眼凶兽的獠牙做的，不是珍珠。”
火离眯起眼细看，果然如石蛮所说。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箭袋里抽出一支刻着鱼纹的短箭：“这是我祖父留下的‘破幻箭’，据说能射穿血鳞族的幻术。但需要有人引开那假祭司的注意。”
石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去引开他，你找机会射碎那颗珍珠。”他摸出腰间的音纹石，那是风语圣座的长老送他的，能模仿各种声音，“我会用这个，学海眼凶兽的吼声，他肯定会分心。”
火离点头，将破幻箭搭在弓上：“小心，祭坛周围的血水有腐蚀性，沾到一点就会灼伤皮肤。”
石蛮应了声，悄悄绕到祭坛侧面的礁石后。他深吸一口气，将音纹石凑到唇边，模仿着札记里描述的凶兽吼声——那声音像巨石碾过冰面，沉闷又尖锐，刚一发出，海面上的浪涛就乱了节奏，假祭司手里的骨笛顿了一下，果然朝礁石方向看来。
就是现在！
石蛮看见火离的破幻箭如一道流光，直直射向祭坛顶端的血色珍珠。可就在箭要射中珍珠的瞬间，假祭司突然转身，用骨杖一档，破幻箭擦着珍珠飞过，射在白骨堆里，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有点意思。”假祭司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左眼角有颗痣，正对着石蛮的方向笑，“没想到风语圣座的人，还留着这老古董。”
石蛮这才看清，这人手里的骨杖杖头，根本不是珍珠，而是一颗被法术伪装过的兽核——难怪破幻箭伤不了它。
假祭司突然举起骨杖，对着海面轻轻一点，海水中立刻浮起无数根冰棱，尖端都对着石蛮藏身的礁石：“既然来了，就别躲了。你以为凭一块破玉佩，就能挡得住《泣魂曲》？”他说着，骨笛再次响起，这次的笛声更尖锐，石蛮感觉脑袋像被塞进了铁匠铺，无数把锤子在里面乱敲，眼前的幻象又涌了上来，这次是他自己——被绑在祭坛上，假祭司拿着骨刀，正要剖开他的胸膛，取出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石蛮！”火离的声音穿透幻象，带着焚心焰的灼热，“用漩涡玉佩！注入你的灵力！”
石蛮猛地回神，将全身灵力灌注到玉佩里。玉佩突然裂开一道缝，里面飘出一张泛黄的纸卷，纸上画着十二圣座的分布图，每个圣座旁边都标着一个音符——原来这才是风语圣座的真正秘密：十二圣座的音纹，合在一起，就是一首能克制《泣魂曲》的《镇魂歌》。
“找到了！”石蛮大喊，展开纸卷对着火离，“火离，看音符！第一座圣座是‘宫’，第二座是‘商’……”
火离立刻会意，她的“余音”箭能根据音符调整音波。她快速拨动箭尾的弦，按照纸卷上的顺序，依次弹出“宫、商、角、徵、羽”五个音符。音符在空中凝成光带，缠绕成一道屏障，将尖锐的笛音挡在外面。
石蛮也没闲着，他捡起一块锋利的贝壳，在礁石上快速刻下剩下的音符。每刻一个音符，海面上的血色浪涛就退去一分，白骨祭坛上的幻象也淡了一分。
假祭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将骨笛往骨杖上一磕，笛身突然变长，化作一把长剑，剑尖冒着黑气：“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纵身跃下祭坛，踩着浪涛朝石蛮冲来，剑上的黑气所过之处，海水都凝结成了黑色的冰。
石蛮将纸卷塞进怀里，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假祭司扔去。石头被黑气一碰，瞬间化成粉末。他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在礁石上刻音符，火离的箭则在他身前织成一道火网，暂时挡住了假祭司的攻势。
“还差最后一个音符！”石蛮的手指被贝壳割得鲜血淋漓，血滴在礁石上，竟顺着刻痕，自动凝成了最后一个音符——“羽”。
十二个音符终于集齐，在空中化作一只巨大的音鸟，展开翅膀，发出清越的啼鸣。啼鸣声所过之处，《泣魂曲》的笛音瞬间消散，海面上的血色浪涛退得干干净净，白骨祭坛也开始松动，露出下面一片清澈的海水——海眼的封印，竟然被《镇魂歌》暂时稳住了。
假祭司看着消散的黑气，脸色惨白如纸。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往空中一抛，信号弹炸开一朵绿色的烟花。
“你们赢不了的。”他冷笑，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血鳞族的主力已经在来的路上，十二圣座……很快就会变成十二座坟墓。”
石蛮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握紧了掌心的纸卷。火离走到他身边，用衣角擦去他手指上的血：“不管来多少，我们有《镇魂歌》。”
石蛮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那里的海水虽然清澈了些，却隐隐有暗流在涌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水底窥伺。他知道，假祭司的话不是空话，血鳞族的真正攻势，恐怕才刚刚开始。而他们手里的《镇魂歌》，只是纸卷上的乐谱，要真正奏响，还需要找到剩下的十座圣座，集齐所有音纹。
夜色渐深，礁石上的音符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石蛮将纸卷小心翼翼地收好，与火离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
“下一座圣座，去哪？”火离问。
石蛮翻开纸卷，指着其中一个标注着“角”音的圣座：“在迷雾沼泽的‘回音谷’，那里藏着‘木音圣座’。”
两人收拾好东西，趁着月色往回音谷的方向走去。身后的血海虽然退去，但那股腥甜的气息，却像粘在了衣服上，挥之不去，提醒着他们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只是漫长征途的又一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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