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棺木另一侧，明耀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掏出手帕捂嘴，雪白绢面立刻洇开鲜红。
明朗慌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司仪的声音将林奕暖拉回现实，她进行遗体告别结束后随蒋廷烨走向家属区。
林奕暖看到明耀辉这个曾经叱咤商界的男人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灰白鬓角被汗水黏在太阳穴上，她注意到他凝视棺木的眼神仿佛在看某个遥远的噩梦。
此时殡仪馆大门突然被推开，穿制服的执法人员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检察官，胸前胸前佩戴着庄严的检徽。
来人正是当日陪同岳如兰的随行检察官袁彬。
明耀辉先生。袁彬亮出拘捕令，声音清晰得可怕，您涉嫌组织绑架、妨碍司法公正及故意杀人未遂，请配合调查。
全场瞬间哗然。几个正在刷手机的官员差点打翻茶水。
荒谬！明朗第一个冲出来挡在父亲面前，我父亲今天在参加自己女儿的葬礼！
明耀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第一反应看向身侧的明朗——眼前的人却是满脸的震惊与困惑。
这个细微动作让明耀辉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当他转向蒋玲苒时，却在与他视线相交的瞬间，唇角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冷笑。
难道又是她的手笔？这个认知比逮捕更让他窒息。
荒唐！明耀辉甩开执法人员的手，西装袖口蹭过棺木边缘，我女儿尸骨未寒，你们——
明耀辉。袁彬打断他，从公文包抽出密封袋装着的手机，你的秘书周瑾提供了你指示他联络绑匪的录音，请您配合调查。
宾客席炸开压抑的惊呼。
林奕暖看到这些平日呼风唤雨的权贵们此刻像受惊的兽群，空气中弥漫着政客们熟悉的恐惧——省检的介入意味着保护伞出现了裂缝。
带走！检察官一挥手。
当明耀辉被反剪双臂经过蒋玲苒时，女人突然扑上来撕打：是不是你害死薇蔷！你早就知道她不是......
话未说完便被法警拉开，但那个未出口的二字已如毒液渗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明耀辉却突然大笑，声音宛如恶鬼：蒋玲苒，你连死人都能利用......
话音未落，他猛地扯开领带砸向棺材，遗体的装扮瞬间移动——仿佛明薇蔷在九泉之下发出嘲笑。
现场再次炸开锅。
几个官员开始频繁查看手机，他们的司机很快收到立刻回单位开会的指令。
海关总署刘振兴的额头渗出油汗，他想起上周刚帮蒋玲苒清关的那批医疗器械。
几个发改委的官员开始疯狂打电话；公检法系统的到场官员惨白地往出口挪动；而苗韵站在角落，冷静地拍下整个过程。
诸位不必惊慌。袁彬瞬间提高音量，这只是针对个别人的正常执法。他故意看了眼蒋玲苒，省检对云城营商环境始终充满信心。
这句话让在场权贵更加恐慌——谁听不出这是要深挖保护伞的信号？
林奕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生父明耀辉被押走的背影——那个曾将她母亲逼入绝境的男人，此刻西裤膝盖处沾着殡仪馆的灰尘，后脑勺新生的白发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某种尖锐的疼痛突然窜过胸腔，但很快被冰凉的理智覆盖。
她低头假装整理黑色口罩，趁机咽下喉间的苦涩。
要变天了。蒋廷烨拽着林奕暖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和压低的惊呼，有人在窃窃私语快查查自家账本，还有人颤抖着问薛书记知不知道这事。
林奕暖将这一切收进眼底。
当蒋廷烨拉着她快步离开时，她最后回望了一眼混乱的吊唁厅。
明薇蔷的遗照从支架上歪斜下来，玻璃反射出无数张仓皇的脸，像一场荒诞剧的谢幕。
坐进车里，林奕暖终于扯下口罩大口喘息。
车子驶入暴雨中，第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殡仪馆顶楼哀悼逝者的霓虹牌匾。
那四个字在雷光中明明灭灭，暴雨冲刷着殡仪馆外墙新贴的讣告，像极了这场权力游戏里所有人的命运。
车窗外的云城在暴雨将至的闷热中扭曲变形，林奕暖松开紧握的双手，发现掌心留着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省检封存了明薇蔷遗体做二次尸检。蒋廷烨递来冰镇矿泉水，语气平静，看来岳如兰要深挖到底了。
蒋廷烨的迈巴赫驶过第三个红绿灯时，她忽然闭上眼睛，记忆闪回三天前楚氏大厦顶层的那个焦虑的时刻——
林奕暖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来回踱步，楚晔辰和蒋廷烨临走前留在烟灰缸里的香烟余烬还在飘着青烟，她抓起手机拨通明朗的电话时，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明朗，当日截获明薇蔷百利码头的监控权限除了你还有谁经手？她直接劈头问道，耳边传来对方倒抽冷气的声音。
当时太急......我让周瑾临时开的权限。明朗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怎么了？明薇蔷的事是不是......
林奕暖的瞳孔骤然收缩，周瑾作为明耀辉这么多年的心腹，如果知道他们当初截获明薇蔷的计划......
她挂断电话立刻给蒋廷烨发加密消息：【速来我办公室，有重要事情商议】
发完消息她踉跄跌坐在沙发上，胃部泛起酸水。
她不该怀疑明朗——如果不是明朗想办法及时给她开了百利码头的监控权限，明薇蔷早就已经顺利潜逃到海外。
更何况明朗直接将明耀辉和蒋玲苒争吵时的录音发给她了，让林奕暖提前知道了明薇蔷其实是蒋玲苒妹妹蒋玲莀亲生女儿这个重要线索。
可直觉像毒蛇啃噬心脏：明耀辉会不会与截获明薇蔷有着直接的关系......
记忆闪回至她和蒋廷烨在办公室讨论的场景——
蒋廷烨折回林奕暖办公室，听完分析立即吩咐身旁的时宴：“时宴，我要明耀辉贴身秘书周瑾的全部行踪”，他看了眼林奕暖，补充道：“重点查他周围的人......”
此刻迈巴赫正驶过云城大桥时，林奕暖突然开口：周瑾弟弟周映入职蒋氏安保的时间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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