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轮回眼这种近乎规则性的力量开道，沈炼带着零、路明非以及状态不对的源稚女，在高天原内部复杂如迷宫的走廊里推进得异常顺利。
神罗天征偶尔发动，便将前方拦路的一切——无论是猛鬼众的枪手、扭曲的死侍，还是倒塌的墙体障碍——都以最粗暴的方式清空，硬生生犁出一条通道。路明非跟在后面，看着眼前堪比人形拆迁机器的景象，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得有些麻木，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觉得老沈这眼睛要是去干工程，估计一个月就能把东京塔给平移了。
零则沉默地履行着“看护”的职责，一手紧握着匕首戒备，另一只手还得拽着眼神空洞、脚步虚浮的源稚女，避免他掉队。她冰蓝色的眼眸不时扫过沈炼的背影，里面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这种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混血种的认知范畴。
“老沈，咱们这是去哪儿？”路明非忍不住问，四周都是混乱的声响，让他心里发毛。
“地下，深层避难所。”沈炼言简意赅，“那里结构最坚固，短时间内最安全。”
他记得高天原作为蛇岐八家曾经的产业，拥有极其完善的地下设施，其中一些深层区域甚至能抵御高强度地震和轰炸，是目前混乱的东京里相对安全的角落。
路明非哦了一声，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只要能离开这鬼哭狼嚎的地方，钻下水道他都愿意。
就在他们转过一个拐角，已经能看到通往更深层区域的厚重金属防火门时——
“笃…笃笃…笃…”
一阵奇异的、富有节奏的声音，突兀地穿透了枪声、嘶吼声和建筑的呻吟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是梆子声！
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通过隐藏的广播系统，或者某种共鸣，在高天原内部回荡。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冰冷和诡异。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沈炼眉头猛地一皱。
糟了！
他立刻看向被零拉着的源稚女。
只见前一秒还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源稚女，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空洞的眼神里瞬间被痛苦、暴戾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混乱所充斥！他猛地甩开了零的手，力量大得惊人！
“啊啊啊——！”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他的身体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原本柔和的五官在扭曲中透出极致的妖异和美感，那种柔弱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倾国倾城却又危险至极的气场！
风间琉璃！猛鬼众的极恶之鬼，苏醒了！
“稚女？！”零惊呼一声，试图再次抓住他。
但风间琉璃的速度快如鬼魅，他猛地抬头，那双妖异的眸子里只剩下纯粹的杀戮欲望和对某个特定目标的疯狂追寻。他看都没看零和沈炼一眼，身形一晃，如同红色的幻影，朝着之前源稚生离开的方向——也就是高天原上层和外部街道的方向，疾冲而去！那里是战场最激烈的地方，也是源稚生车队离开的方向！
“喂！你去哪儿？！”路明非下意识喊了一声，想去追，却被沈炼一把按住肩膀。
“别动。”沈炼的声音低沉。
“可是他……”路明非急了，那个状态的源稚女（或者说风间琉璃）冲进外面的枪林弹雨和死侍群里，不是送死吗？
“他去找他哥哥了。”沈炼看着风间琉璃消失的走廊尽头，轮回眼中看不出情绪，“这是他们兄弟的宿命，拦不住。”
王将的梆子声是刻在源稚女\/风间琉璃灵魂深处的开关，一旦响起，人格切换几乎不可逆转。沈炼虽然能用暴力强行留下他，但那意味着要彻底制服甚至打残风间琉璃，且无法保证能让他恢复正常。更重要的是……
沈炼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路明非。
就在梆子声响起，源稚女异变的同时，路明非的状态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不像风间琉璃那样激烈，却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控制的恐惧和排斥。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眼神有些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这声音……好难受……头好痛……”
路明非也对这梆子声有反应！
沈炼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路明非体内的路鸣泽，或者说他潜藏的龙王本质，似乎也对这源自白王血裔的、控制精神的声音极其敏感甚至排斥。此刻的路明非，战斗力几乎为零，连自保都成问题。
一边是追着哥哥奔赴战场、实力强悍但精神不稳定的风间琉璃；一边是状态急剧下滑、急需安全环境的路明非，以及虽然恢复行动但伤势未愈的零。
优先级瞬间清晰。
救一个可能主动寻死、而且实力不俗的“鬼”，还是保护两个几乎失去自保能力的同伴？
沈炼几乎没有犹豫。
他松开按着路明非肩膀的手，沉声道：“我们走。”
“走？可是源稚女他……”路明非还有些不甘，他也看到了风间琉璃冲出去的方向有多危险。
“他选择了他的路。”沈炼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而我的任务是保证你们活着。”
他看了一眼零，零立刻会意，不再关注风间琉璃消失的方向，重新集中精神戒备四周，同时伸手扶住了有些摇晃的路明非。
“路明非，集中精神，别被那声音影响。”零清冷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安定人心的力量。
路明非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喘着粗气点头：“我…我尽量……”
沈炼不再废话，轮回眼扫视前方，再次发动神罗天征，将一只从天花板通风口扑下来的死侍连同半截通风管一起碾碎。他率先走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防火门，暴力破坏了电子锁，将其推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相对干净安静的楼梯通道，应急灯提供着照明，暂时看不到敌人。
“下去。”沈炼示意。
零扶着路明非快步走入通道。沈炼最后看了一眼风间琉璃消失的方向，那里传来的厮杀声和爆炸声更加激烈了。他能想象那个极恶之鬼手持刀剑，在枪火与死侍群中疯狂寻找自己兄长的画面。
但他没有跟去。
“砰！”厚重的防火门在他身后关上，暂时隔绝了上面的地狱景象。
通道向下延伸，空气变得阴凉而带着灰尘的气味。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
路明非的状态依旧不好，梆子声似乎还在他脑子里回荡，让他一阵阵恶心反胃。他靠在零身上，有气无力地问：“老沈……那声音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源稚女怎么会变成那样？”
沈炼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一种精神控制的手段，针对的是他们兄弟的血统。”
他没法解释得太细，难道要说这是赫尔佐格博士（王将）用来玩弄源稚生兄弟的提线？
“妈的……真邪门……”路明非低声骂了一句，感觉浑身发冷，“听得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零沉默地支撑着他，她能感觉到路明非身体的颤抖是真实的，那梆子声似乎对他造成了某种生理层面的强烈不适。这让她对路明非的身份，以及沈炼如此关注和保护他的原因，产生了更深的疑问。
沈炼没有再多说。他知道风间琉璃此去，大概率会与源稚生再次相遇，上演一场悲剧性的兄弟相残。那是原着中既定的、惨烈的戏码。他改变了过程，让源稚生提前知道了部分真相，但似乎依旧无法扭转这最终的冲突。
他能做的，就是在照顾好身边这两个“衰小孩”的同时，等待最终舞台的降临。
红井那边，神已苏醒。
高天原这里，鬼已出笼。
而他和路明非，以及这纷乱舞台上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命运洪流中挣扎的棋子。
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的路明非，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路鸣泽，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向下，仿佛要通往地心。上面的喧嚣渐渐听不到了，只有死寂和越来越浓重的、混合着泥土与铁锈的寒意包裹着他们。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扇更加厚重、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大门的设施。这里就是高天原最深层的避难所了。
沈炼停下脚步，轮回眼仔细感知了一下门后的情况，确认没有生命迹象和威胁。
“到了。”他说道，开始寻找开启这扇门的方法。
至少，暂时先把这两个家伙安置在这里。然后，他或许该去亲眼看看，那场兄弟相残的结局，以及……那苏醒的神明，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他的轮回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跃跃欲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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