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加图索的第一步行动做得很不顺利。
他带着加图索家族赋予的权限代码，试图直接从诺玛的核心数据库调取楚子航的完整任务档案。然而，冰冷的电子女声给予的回应却是：
【权限审核中……】
【审核完毕。访问权限等级不足，请求驳回。】
优先级太低？
帕西那双异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以他携带的、来自弗罗斯特·加图索的最高级别授权，理论上可以调阅卡塞尔学院内绝大部分加密资料。除非……有同等甚至更高权限的人，提前对这份档案进行了锁定。
是昂热。
帕西几乎瞬间就得出了结论。而且，他能感觉到，在诺玛那庞大的数据流深处，似乎还有另一股更隐蔽、更……“调皮”的力量在暗中作梗，像一层滑不留手的油脂，让他的每一次权限试探都无功而返。他并不知道，那是某个窝在新闻部办公室里、一边啃着猪肘子一边编写防火墙代码的废柴师兄的手笔。
暗地里的交锋无声无息。帕西没有在终端前多做停留，他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遇到障碍便立刻转向备选方案。档案拷贝受阻，那么重点就放在第二个任务目标上——获取楚子航的血液样本。
楚子航此时已被校董会的名义“保护性”地隔离在了医学院的重症监护区。名义上是观察其血统稳定性，实则是软禁，防止昂热一方在听证会前做任何手脚。病房外的走廊戒备森严，不仅有校工部的壮汉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还有先进的生物识别系统和监控探头。
但这些对于帕西来说，并非不可逾越。加图索家族早已准备了相应的对策和工具。
然而，他并不知道，有人比他更早一步，并且是以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进入了这间守卫森严的病房。
沈炼几乎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的。在那些校工部专员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莫名其妙地“忽略”了他的存在。至于监控……他提前给芬格尔发了条短信：
【楚子航病房，监控，十分钟。】
芬格尔的回信很快，只有一个字：【价码？】
沈炼：【下次任务奖金分你一半。】
芬格尔：【成交！老板大气！（猪肘子.jpg）】
于是，当沈炼推开病房门时，所有的摄像头都暂时“休息”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规律而轻微的滴滴声。楚子航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高级炼金术导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锐利，看不出多少被软禁的焦虑。
看到沈炼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并不惊讶。
“现在外面看守正严，这个时间点来看我，不是好时机。”楚子航合上书，语气平淡地陈述，“可能会给你自己惹上麻烦。”
“一会儿会有个不速之客来。”沈炼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姿态放松，“我在这里等他。”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没有问是谁，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书，仿佛只是来了一个普通的探视者。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特的沉默，却并不尴尬。
说曹操，曹操到。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帕西·加图索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看起来像是精密仪器的手提箱。
看到病房里居然还有另一个人，帕西那双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但立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他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仿佛只是走错了房间。
“楚子航先生，”帕西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带着标准的职业口吻，“奉校董会指令，需要对您进行一次例行的血样采集，以评估您目前的身体状况。”
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银色箱子和一个印着校徽的文件袋，手续看起来齐全又正规。
楚子航没说话，只是放下了书，平静地伸出手臂，挽起了病号服的袖子，露出胳膊上清晰的血管脉络。他配合得就像这只是无数次常规检查中的一次。
帕西走上前，打开手提箱，里面是整套的无菌采血设备。他动作熟练地消毒，取出真空采血管和针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无可挑剔，带着一种冰冷的专业感。
沈炼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
帕西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采血上。针头精准地刺入血管，暗红色的血液迅速流入透明的采血管中。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
就在采血管即将装满、帕西准备拔出针头的那一刹那——
沈炼的瞳孔深处，一抹难以察觉的微光极速闪过。
时间零！
言灵·时间零，发动！
在守夜人的“戒律”之下！
周围的一切，在沈炼的感知中瞬间变得极度缓慢，近乎凝固。仪器滴落的声音被拉长成古怪的嗡鸣，帕西拔出针头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播放逐帧动画。
在这近乎静止的时空里，沈炼的右手食指指甲如同最锋利的刀片，在自己左手食指指腹上极快地一划！
一滴鲜红的血珠沁出。
他的手指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轻轻一弹！
那滴血珠精准无比地、悄无声息地，飞入了那支刚刚装满楚子航血液、瓶口尚未被完全密封的采血管中！
暗红色的血液微微荡漾了一下，瞬间将那滴外来血液吞噬、融合，看不出丝毫异样。
下一刻，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帕西的动作流畅地完成，他利落地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然后将那支采血管放入特制的恒温保存盒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时间上的断层感——在“戒律”的笼罩下，他根本想不到有人能、并且敢使用言灵，尤其是“时间零”这种顶级言灵。
“感谢您的配合，楚子航先生。”帕西合上手提箱，礼貌地颔首，然后看向沈炼，同样礼貌地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转身离开了病房，来去如风。
病房门轻轻合上。
楚子航按着手臂上的棉签，目光转向沈炼，虽然没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极其细微的、不正常的凝滞感。
“好了？”他问。
“嗯。”沈炼站起身，“他拿走的血样，已经没用了。”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看着沈炼：“谢谢。”
“不用。”沈炼走向门口，“好好休息，听证会见。”
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外。走廊里的守卫似乎才刚刚“发现”他离开，脸上露出些许茫然。
帕西拿着那份混合了沈炼“皇”级血液的样本，快步离开医学院。他对自己顺利完成任务感到满意，却不知道，他精心获取的“证据”，从一开始，就走向了完全错误的方向。
真正的交锋，往往发生在最不起眼的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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