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沈炼推开房门，正看见路明非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电视屏幕猛按手柄，嘴里还叼着半块薯片，含混不清地嚷嚷着：“爆种啊！这时候不爆种更待何时！”
屏幕上的机甲应声绽放出绚烂的光效，敌人化作碎片。路明非欢呼一声，得意地抓起可乐灌了一大口，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沈炼。
“炼哥！你回来啦！”他慌忙把手柄藏到身后，像是上课开小差被抓住的学生，“我、我就是稍微放松一下……”
沈炼没力气吐槽他这欲盖弥彰的举动，拖着依旧有些发软的身子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与“影舞者”的会面虽未动手，但精神上的交锋与威慑，比打了一架还累。
“练哥你脸色好差啊，”路明非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出去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去给你泡杯热茶？酒店送的那个茶包好像还不错……”
看着路明非脸上毫不作伪的关切，沈炼心里那点因被警告而产生的郁气散了些。他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你玩你的。”
“哦……”路明非乖乖坐回地毯上，却没再拿起手柄，只是偷眼瞧着沈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炼哥，你刚才……是去见那个‘影舞者’了？”
沈炼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路明非挠挠头：“我猜的。你之前收到那封信，神情就不太对。而且，你出去的时候，身上有种……嗯……像是要去跟人谈判的感觉。”
这小子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吓人。沈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问：“如果是你，明知可能有危险，还会去吗？”
“我？”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苦着脸，“我肯定怂啊！能躲就躲！不过……”他声音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如果是炼哥你去的话，肯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吧。就像在深海下面那样……”
沈炼看着眼前这个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很怂的衰仔，心里有些复杂。路明非不是没有勇气，只是他的勇气总包裹在厚厚的自卑和犹豫里，需要被逼到绝境，或者为了极其重要的人和事，才会真正闪耀出来。
“明非，”沈炼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如果有一天，需要你用很重要的东西，去换一个……可能拯救别人的机会，你会换吗？”
路明非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住了，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才不太确定地说：“很重要的东西？是我有的吗？如果我真的有……而那个机会又能救很重要的人……大概……会吧？”他说得没什么底气，甚至带着点习惯性的自我怀疑，“反正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除了打游戏还行……”
沈炼看着他，仿佛透过眼前这个略显单薄的少年，看到了未来那个会为了女孩燃烧四分之一生命，踏上一条布满荆棘不归路的背影。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打游戏厉害也挺好的。”沈炼扯开话题，指了指屏幕，“刚才那一招，怎么放的？”
一提到游戏，路明非立刻来了精神，眼睛发亮，手舞足蹈地开始讲解复杂的按键组合和时机把握，仿佛刚才那个沉重的话题从未出现过。沈炼靠在沙发上，听着他叽叽喳喳，疲惫感似乎也减轻了一点。
或许，现在这样就好。让这只傻猴子再多享受几天没心没肺的日子。
等路明非说得口干舌燥，再次抱起可乐罐时，沈炼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这几天如果源稚生找你，或者让你去见什么人，别急着拒绝，也别怕，正常应对就行。有我在。”
“源大家长找我？”路明非一脸懵，“找我干嘛？我跟他都不熟……”
“谁知道呢，”沈炼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是想看看卡塞尔的‘特殊’人才吧。记住我的话就行。”
他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有些种子，需要潜移默化地埋下，不能操之过急。
关上房门，沈炼脸上的些许轻松消失了。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东京璀璨却冰冷的灯火。“影舞者”的警告言犹在耳，绘梨衣的命运，路明非的抉择，还有隐藏在暗处的赫尔佐格与猛鬼众……千头万绪缠绕在一起。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尝试调动查克拉，依旧如同涓涓细流，远未恢复到能支撑高强度战斗的水平。神威空间里的古龙暂时安静了，但那个精神烙印能维持多久，效果如何，还是未知数。
“时间不多了……”他低声自语。
必须尽快打破僵局。被动等待，只会让“影子”们编织的网越收越紧。
他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同时牵动蛇岐八家、猛鬼众，并且能将路明非顺势推到绘梨衣身边的契机。
夜色渐深，东京依旧喧嚣。沈炼站在窗前，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锐利光芒，显示着他脑海中正进行着怎样的风暴。
而在客厅，路明非重新拿起游戏手柄，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回味着沈炼刚才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很重要的东西……换一个机会……”他嘟囔着，用力按下了手柄上的攻击键，屏幕上的敌人应声倒地。
“不管了！天塌下来有炼哥顶着！”他甩甩头，把那些模糊的不安抛开，再次投入到虚拟世界的厮杀中。
只是，命运的齿轮，早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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