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的夕阳把山路染成了蜜糖色,脚下的碎石子裹着暖光,踩上去竟少了几分硌脚的硬气。我走在队伍中间,手心还攥着那块从煤精表面脱落的小晶石 —— 它比在矿里时更暖了,像揣着一颗刚从灶膛里取出的烤枣,温温的热度顺着指尖往心口漫,连之前在矿道里吸进的焦糊味,都被这暖意冲得淡了。
小木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灵虫们的绿光绕着路边的酸枣树飞,偶尔落在枝头啄一口半红的枣子,惹得他频频回头喊:“陈大哥,你看灵虫也爱吃晋地的枣呢!” 周玄跟在我身侧,玄鸟杖的蓝光不再像净化时那样紧绷,反而贴着路面轻轻晃,像是在跟着风的节奏打拍子,他忽然开口:“煤精的地脉气顺了,连这山路的脉气都活泛起来 —— 你看路边的草,比来时精神多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见之前蔫蔫的狗尾草,此刻正挺着穗子在风里摇,草叶上还沾着夕阳的碎光,像是撒了把金粉。
苏清月走在最后,正低头在《鲁地文脉与地脉考》的空白页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 “沙沙” 声,混着远处矿工们收工的吆喝,竟格外让人安心。她忽然抬头朝我笑:“刚想起书院前辈写的‘地脉灵赠礼,皆为心之契’,之前还不信,现在倒真见识到了。” 我摊开手心给她看那块小晶石,它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乌光,表面竟隐隐映出了山路的轮廓 —— 像是把晋地的山,都缩在了这方寸之间。
就在这时,身后的煤矿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光晕,不是松明火把的橙红,也不是玄鸟杖的蓝光,而是一种沉郁的乌亮,像深夜里藏在煤层里的星子。小木最先发现,他停下脚步指着矿口的方向:“陈大哥,那是什么?是煤精在发光吗?”
我心里一动,攥着小晶石的手忽然传来一阵更明显的暖意,晶石表面的乌光也亮了几分,竟与矿口的光晕遥遥呼应。周玄的玄鸟杖猛地顿住,杖头的蓝光瞬间绷直,指向矿口的方向:“是煤精的地脉气,它在往这边来。” 王伯和几个送我们下山的矿工也停住脚,老矿工张叔揉了揉眼睛,语气里满是惊奇:“活了大半辈子,只听我爹说过煤精会送石,没想到今天真能见到 —— 这是它在谢咱们啊!”
说话间,那道乌亮的光晕已经飘到了山路中间,不是一团模糊的光,而是由无数细小的晶石碎片组成的,像一群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绕着我们缓缓飞。灵虫们的绿光立刻迎上去,与乌亮的碎片缠在一起,在空中织出了一片明暗交错的光网。小木伸手想去碰,却被张叔轻轻拦住:“别碰急了,煤精的礼得慢慢接,它认心不认手。”
我慢慢松开手,将那块小晶石举到面前,乌亮的光晕像是认得主子,立刻朝着小晶石的方向聚拢。碎片们落在小晶石表面,没有发出碰撞的声响,反而像融雪一样,一点点与小晶石合在一起 —— 原本只有指节大的晶石,竟渐渐长到了巴掌大小,表面的乌光也愈发温润,隐隐能看到里面流动的地脉气,像一条藏在石里的小溪。
“这是煤精的‘契石’。” 王伯凑过来,声音里满是敬畏,“老辈人说,只有煤精真心认的人,才能得到它的契石。以前矿里闹过一次地陷,有个老矿工拼着命把困在矿道里的后生救了出来,煤精就送了他一块这样的石,后来那老矿工凭着这块石,避开了好几次矿难 —— 这石能感知地脉的动静,是煤精在护着拿石的人。”
我伸手轻轻抚摸契石的表面,它不像普通石头那样冰凉,反而像人的皮肤一样带着温度,指尖划过的地方,竟隐隐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煤精在跟我说话。忽然想起齐地的美人鱼送的那颗珍珠,它在手里是清凉的莹润,像大海的呼吸;鲁地院长送的书,是纸页的厚重,像文脉的沉淀;而这块煤精契石,是煤层的温沉,像地脉的心跳 —— 原来每一份来自地脉灵的赠礼,都藏着一方水土的魂。
“你看这石上的纹路。” 苏清月凑过来,指着契石表面的纹路,“像不像煤矿的矿道图?” 我仔细一看,果然见纹路纵横交错,竟与我们之前走的矿道一模一样,连我们净化煤精时停留的那处矿梁,都在纹路上标着一道细微的凸起。周玄也凑过来看,他用玄鸟杖的杖尖轻轻点了点契石的中心:“这里是煤精的核心位置,地脉气最盛,以后要是遇到地脉异动,这块石应该会有反应。”
小木趴在我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契石:“那以后我们走山路,煤精是不是也能护着我们呀?” 他刚说完,契石表面的乌光忽然闪了闪,像是在点头。灵虫们的绿光落在契石上,轻轻晃了晃,竟在石面上映出了一颗小小的枣子图案 —— 小木立刻笑起来:“它还知道我爱吃枣呢!”
矿工们也围过来看,张叔伸手轻轻碰了碰契石的边缘,语气里满是感慨:“以前总觉得煤精是冷的,藏在煤层里不声不响,现在才知道,它比谁都记情 —— 咱们护了它,它就护着咱们的路。” 王伯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小袋,递给我:“这是我爹传下来的石套,用枣树皮编的,能护着契石不沾潮气,你拿着,别让它受了损。”
我接过布套,小心翼翼地把契石装进去,贴身揣在怀里 —— 那里还放着美人鱼的珍珠,此刻两颗 “心之契” 隔着布囊相贴,一边是大海的清凉,一边是煤层的温沉,竟奇异地和谐。忽然想起净化煤精时,它裹着黑红色雾气颤抖的模样,想起它在 “同源之气” 围绕下逐渐苏醒的光泽,想起它脱落第一块小晶石时的小心翼翼 —— 原来地脉灵的感谢,从不是轰轰烈烈的馈赠,而是这样细水长流的托付,把自己的魂,把一方地脉的安危,悄悄放在你手里。
“该送你们到这儿了。” 王伯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往东边走是去冀地,往北边是去雁门关,你们要往哪走?” 我摸了摸怀里的契石,它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像是在指方向 —— 不是具体的东南西北,而是一种安心的信号,仿佛在说 “无论去哪,我都护着你”。
周玄看了看玄鸟杖的蓝光,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契石:“先往雁门关方向走吧,听说那边的地脉与晋地的山相连,或许能顺着煤精的气,摸清那边的脉情。” 苏清月点点头,把刚写好的笔记收进行囊:“正好把煤精赠石的事记下来,以后遇到其他地脉灵,也能有个参照。”
与矿工们告别的时候,小木把自己剩下的枣干都分给了他们,灵虫们则绕着矿工们飞了一圈,像是在告别。王伯拍了拍我的肩膀:“路上要是遇到矿脉的事,就摸摸怀里的石,煤精会帮你的。” 张叔也笑着说:“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煮最甜的枣茶,用煤层里的山泉水煮!”
走在往雁门关去的路上,夕阳渐渐沉到了山后面,天慢慢暗下来。我从怀里掏出契石,它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乌光,竟能照亮身前的一小片路 —— 比松明火把柔和,却比星光更暖。周玄的玄鸟杖与契石的光相和,在前面引路;苏清月走在中间,偶尔会借契石的光翻看书页;小木走在最后,灵虫们的绿光围着契石飞,像一群小小的守护者。
风里的枣香还没散,又多了几分煤层的温润气息。我握着契石,忽然想起一路走来的种种 —— 秦地古道上,魂灵们用释然的光送别;齐地大海里,美人鱼用珍珠托着信任;鲁地书院中,院长用书卷载着文脉;晋地煤矿里,煤精用契石藏着地脉的心跳。原来我们从来都不是独自在走,那些被我们守护过的,也在反过来守护我们;那些我们付出的真心,也都变成了护着我们的铠甲。
契石忽然轻轻震颤了一下,我低头看,它表面的纹路竟映出了前方山路的轮廓,连不远处藏在树林里的山泉,都在纹路上标着一道细小的亮线。周玄也看到了,他笑着说:“看来以后找路,又多了个帮手。” 苏清月也笑:“书院前辈要是知道,怕是要把‘地脉灵赠礼,皆为心之契’写得更厚些了。”
小木忽然哼起了在鲁地书院学的童谣,调子轻轻的,混着风的声音,竟与契石的震颤隐隐相合。我抬头望向远方,雁门关的方向已经能看到一道淡淡的黑影,像一条卧在山间的龙。手里的契石还在发热,像是在说 “别怕,我跟着你”。
我忽然明白,煤精赠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份 “共生” 的承诺 —— 它护着晋地的地脉,也护着我们这些守护过它的人;我们护着它不被邪术污染,也护着晋地百姓的生计。这份承诺,和美人鱼的珍珠、院长的书一样,都是 “守护” 这两个字最实在的模样。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在山泉边停下扎营。我把契石放在篝火边,它的乌光与火光相和,竟让篝火的温度都变得更柔和了。苏清月在整理笔记,周玄在检查玄鸟杖,小木在给灵虫们喂枣干,而我握着契石,望着远处煤矿的方向 —— 那里的煤层里,煤精应该还在发光吧,像一颗藏在山里的星,护着那些在矿里安睡的矿工,也护着我们这些远行的人。
夜深的时候,我把契石放回贴身的布囊,它贴着我的心口,像一颗跳动的小心脏。我想起王伯说的 “煤精认心不认手”,忽然觉得,不是我们选了煤精,而是煤精选了我们 —— 选了我们这些愿意蹲下来听它哭、愿意用 “同源之气” 唤醒它的人,选了我们这些相信 “万物有灵,皆愿向善” 的人。
下一站是雁门关,不知道那里会遇到什么,不知道北荒的血龙阵还有多远。但我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虑,因为我知道,怀里的契石会护着我们,布囊里的珍珠会护着我们,书里的文脉会护着我们,还有那些留在身后的、被我们守护过的魂灵与地脉灵,都会护着我们。
我摸了摸契石,它轻轻震颤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我的心意。风从雁门关的方向吹过来,带着山的气息,也带着煤精的祝福。我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守住这份 “心之契”,守住这份守护的初心,就没有走不通的路,没有护不住的地脉。
夜渐渐深了,篝火还在轻轻燃着,契石的温意在心口漫着,连梦里,都满是晋地煤层的乌亮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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