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之上，一片死寂。
田见秀的身体，正一点点变得冰冷。
李自成死死抱着他，这个曾经无数次为他挡刀的兄弟。
再也回不来了……
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却死死瞪着远处，李自成伸出手，想替他合上。
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周围的亲兵和官员，个个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李自成。
那个威风凛凛的闯王，顺帝，此刻的眼神，空洞的可怕。
“玉峰……玉峰啊……”
李自成轻声唤着田见秀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
“是朕对不住你，是朕错怪你了，你能不能起来，和朕说说话……”
此刻，他不是大顺皇帝，只是一个失去了兄弟的男人。
初心……
这不是李自成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田见秀的遗言，像是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里。
陈墨？他是对的？
那你的意思，朕错了?
朕不该做这个皇帝？还是朕不该打这个天下？
你倒是起来，和朕说清楚啊！
牛金星这时从铜鼎下爬了出来，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李自成身边。
先是对着田见秀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目光快速从地上的刺客尸体身上扫过。
“陛下……节哀……”
李自成没有搭理他，只是轻轻放下田见秀。
“查！是谁胆敢刺杀朕！查不清楚，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牛金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阴冷。
“陛下，这些刺客行事果断，配合默契，绝非乌合之众！”
他偷偷瞥了一眼李自成，见他没有反应，才继续说道。
“臣斗胆猜测，此事应与陈墨无关，陈墨手下的妖兵，若是他的妖兵，不会被如此轻易围杀！”
“倒像是……受过军中操练之人……”
这句话，让李自成猛地心头一紧。
“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虽然李自成嘴上这么说，但牛金星的话，已经在李自成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没错！陈墨的人，若真是只有这些刺客这样的实力，不会打的军中提墨色变。
李自成猛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牛金星连忙低下头，假装不敢直视的样子。
“此事太过蹊跷，天坛守备如此森严，外人是如何混进来的呢？”
“臣不敢妄言，但事关陛下安危，最好还是彻查军中是否有……”
说到这里，他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没有直接指责刘宗敏，更没有说这是武将集团想要篡位。
他只是把这些“巧合”，摆在李自成面前，让他自己猜。
他甚至还暗示，这些刺客，或许不单单是要刺杀李自成，而是想要连他自己都一起杀掉。
李自成并没有全信牛金星的话。
刘宗敏再混账，也不至于会刺杀自己。
但其他人……他可以不信，但不得不防。
“全城戒严，彻查此事！”
“此事，就交由你和宋献策二人去查，有反抗者，直接关押！”
牛金星心中狂喜，自己的机会来了！但还是要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臣……遵旨！”
李自成看着牛金星，声音沉痛。
“厚葬田将军……追封忠烈侯！昭告天下，为他昭雪！”
李自成不再理会任何人，带着自己的亲兵离开天坛。
虽然牛金星觉得，追封田见秀，会削弱文官集团的话语权。
田见秀还在大顺的时候，就和自己不对付，多次反对追赃助饷的政策。
但看在死的这么有价值的份上，牛金星并没有对李自成追封的决定提出异议。
没想到他的死，竟给自己换来了绊倒整个武将集团的机会！
天坛事件，掀起了京城内的又一次动荡。
除了陈墨的控制区，整个京城人人自危，百姓们全部躲在家里，紧闭门窗，不敢出门。
街上巡逻的士兵明显多了几倍，个个杀气腾腾的，找到机会，就要以搜查刺客为由，敲诈一番。
目前也只有躲进陈墨的管辖区，才能安心活下去。
这倒是给了谷可成李过手下士兵一个捞钱的门道。
想要通过他们的封锁进入南新仓地界，就得先办法贿赂大顺军官。
陈墨虽然知道这个情况，但他也没有办法，南新仓的物资，并不丰裕。
但大顺这些行为，导致李自成的民心，更加涣散。
几个百姓躲在墙角里小声的讨论这次的刺杀事件。
“听说了吗？闯王祭天被刺杀了！”
“那闯王死了吗？”
“嘘！！你不要命了？闯王没死，听说死了一个姓田的将军。”
“我看这闯王，不是真命天子，所以老天爷不同意他登基！”
“就是，就算大明没了，也轮不到他啊，陈将军要是愿意称帝，我第一个支持！”
这人连忙捂住对方的嘴，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嘘！！！慎言！”
大顺军营，此事更是鸡犬不宁。
牛金星，此刻正坐在刑部大牢，悠闲的喝着茶。
虽然他现在的脸，充满了喜感，每次举起茶杯都要咧着嘴吸一口凉气。
却也完全压不住他翘起的嘴角。
李自成这次给了他极大的权力，这刑部大牢，俨然已经姓了“牛”。
“牛大人，这几个人嘴硬的很，兄弟们能用的刑具都上了，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一个刑部的狱卒，点头哈腰的冲牛金星汇报着刚才提供的情况。
牛金星放下茶杯，慢悠悠的站起身。
“一群贱骨头！我就不信他们这么有骨气！”
他背着手，走到一间牢房外面，里面关着的，是刘宗敏手下几个副将。
“几位将军，考虑的如何了？”
为首的副将抬起头，冲着牛金星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狗贼！想让我出卖刘将军，做梦！你要是个带把的，就给我一个痛快！”
牛金星不怒反笑，他侧身躲开对方的唾沫，满脸不忍的假笑。
“啧啧啧，忠心可嘉啊！可惜，你忠错了主子！”
他转头朝狱卒使了个眼色。
“外面有些人挺想你们的，我带进来让你们见见？”
片刻之后，几个五花大绑的女人和孩子被推了进来。
“当家的！！”
“爹！”
“牛金星！我糙你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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