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伦敦那阴冷潮湿的怨念之地截然不同，美洲的污染节点，坐落于内华达沙漠的腹地。
烈日灼心，热浪滚滚，空气被烤得扭曲变形。
但这里的扭曲，并非单纯因为高温。
一座废弃的，锈迹斑斑的军事基地，如同钢铁巨兽的骸骨，匍匐在荒漠中央。寻常人若是靠近，只会觉得头晕目眩，空间感错乱，仿佛脚下的大地在微微摇晃。
李慕玄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基地大门前。
他不是走过来的，也不是飞过来的。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一步踏出，身形便从数十米外的虚空中直接闪现，脚下连一粒沙尘都未曾惊动。
“啧，这地方可真够破的。”
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打了个哈欠，满脸都是没睡醒的嫌弃。
那场濒死的劫难，那场主动拥抱混乱的疯狂，非但没让他留下半点阴影，反而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如今的李慕玄，看世界的方式已经完全不同。
在他眼中，空间不再是坚固的实体，而是一张布满了节点与裂缝的，可以肆意穿行的“网”。
他就是网中最自由的鱼。
“师兄也真是的，这种垃圾地方，随便派两个弟子来不就得了，非要我亲自跑一趟。”
他嘴里嘟囔着，像是抱怨，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能让他这位“混世恶童”亲自出手的活儿，要是太简单了，那才叫无聊。
刚一踏入基地内部，一股比沙漠热浪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走廊的墙壁上，并非污秽的黑纹，而是一道道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空间裂痕，其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光芒。
吼——！
嘶吼声从阴影中传来。
几头畸形的怪物猛地扑出！
它们像是用无数生物的尸体强行缝合起来的血肉造物，身体的一部分是凝固的实体，另一部分却呈现出半透明的虚幻状态，仿佛随时会融入空气。
它们的攻击方式更是诡异，利爪挥出的轨迹，会在半空中毫无征兆地折叠、跳跃，完全无视物理法则！
换做任何一个异人，面对这种无法预判的攻击，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撕成碎片。
然而，李慕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眼看一记利爪即将撕裂他的喉咙，他的身形只是向左侧轻轻一晃。
那不是闪躲。
他的身体像是融入了水面的倒影，变得虚幻了一瞬，利爪直接从他的残影中穿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头怪物从背后发动的偷袭，其喷吐出的强酸毒液，却在即将命中李慕玄后背时，他面前的空间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毒液被漩涡吞噬，下一秒，从第一头怪物的头顶凭空出现，浇了它一个透心凉！
嗤嗤嗤——！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当场被自己的同伴“误杀”。
“玩儿呢？”
李慕玄瞥了一眼那些因为无法锁定目标而变得愈发狂躁的怪物，百无聊赖地掏了掏耳朵。
“你们打你们的，我路过。”
他迈开步子，悠哉悠哉地向基地深处走去。
身后，是十几头怪物疯狂的攻击，爪击、撕咬、能量波……各种攻击铺天盖地而来。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的攻击，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完美地避开了李慕玄。
不，更准确地说，是李慕玄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所有攻击的死角。
或者说，他将那些攻击，引入了不同的“岔路”。
怪物的利爪挥向他，他侧身一步，那一步却踏入了空间的夹缝。
利爪穿过他留下的残影，精准地捅进了怪物b的后心。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他脚尖一点，地面像是折纸一样向上翻起，将它连同它自己喷出的火焰一同包裹。
整个过程，李慕玄甚至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炁去攻击。
他就那么闲庭信步地走着，身后却留下了一片怪物自相残杀的地狱绘图。
这就是他全新的战斗方式。
借力打力？
不，太低级了。
他这是借“空间”杀人！
“精彩！太精彩了！”
一个充满狂热与赞叹的声音，从基地的广播系统中响起，带着电流的嘶哑。
“完美的空间契合度！你不是在利用空间，你……你本身就是空间的一部分！你就是行走的亚空间！”
李慕玄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监控摄像头，嘴角一撇。
“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了？”
“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称呼我为‘主教’，当然，我更喜欢我之前的称呼——阿尔伯特博士。”
声音的主人，显然就是此地的污染源核心。
“我观察你很久了，从你踏入基地的第一秒开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种对空间的亲和力，甚至超越了当年‘神’降临时引发的奇迹！”
“神？”李慕玄挑了挑眉，“你说的是无生圣母那个老妖婆？”
“不不不！”博士的声音变得更加亢奋，“圣母是伟大的，但她只是引路人！我所说的‘神’，是居住在这片空间裂隙背后的，真正的，来自亚空间的伟大存在！”
随着他的话音，基地最深处的一扇巨门缓缓开启。
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教堂般的圆形空间。
空间的中央，并非神像，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精密仪器和扭曲电缆构成的球形装置。
装置的核心，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正在缓缓旋转，如同恶魔的瞳孔。
而一个穿着白大褂，身形枯瘦，眼神却狂热到极点的老人，正站在装置前，张开双臂，如同拥抱神迹的信徒。
他就是阿尔伯特博士。
“看到了吗？这曾是军方最伟大的项目——‘门’计划！他们想打开通往另一个维度的门，获取无限的能源！”博士狂笑道，“但他们失败了！他们那可悲的智慧，无法理解门的背后是什么！他们只看到混乱与毁灭，而我，看到了新生！”
“所以，你就引来了域外天魔的力量，想把这个破烂玩意儿和那个老妖婆缝在一起？”李慕玄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不是缝合！是融合！是进化！”
博士的眼神狂热到病态。
“圣母的意志，加上亚空间之神那无穷无尽的混乱之力，将会在此地，在我的手中，诞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真正的新神！”
“而你，”他死死地盯着李慕玄，“你将是献给新神的第一份，也是最完美的祭品！”
话音落下，博士猛地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嗡——！！！
整个基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巨大的球形装置开始疯狂运转，中央的亚空间裂缝猛地扩大！
一股无可抗拒的恐怖吸力，从裂缝中爆发！
这不是物理上的吸力，而是规则层面的“抹除”！整个空间的结构都在向着那个裂缝塌陷、崩解！
天花板变成了地面，墙壁变成了漩涡，距离和方向在这一刻失去了全部意义。
这里，化作了一片真正的，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的混乱绝域！
这是博士为李慕玄量身定做的坟墓。
既然你擅长空间穿梭，那我就把整个空间都变成绞肉机，看你怎么穿！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仙人迷失、神魂崩解的绝景，李慕玄的脸上，却露出了进入基地以来的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这才有点意思。”
他非但没有抵抗那股吸力，反而主动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卷入那片混乱的中心。
“疯子！你居然不抵抗？！”博士看到这一幕，惊愕地大叫。
“抵抗？”
李慕玄的声音，清晰地在混乱的风暴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与怜悯。
“为什么要抵抗？”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瞳深处，倒映出的不是恐惧，而是与周围环境如出一辙的，最纯粹的混乱！
“在一个天生的‘混乱’面前，玩弄你那套漏洞百出的‘伪混乱’。”
“博士，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下一刻，李慕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亚空间裂缝之中。
然而，博士脸上的惊愕还未散去，他控制台上的所有仪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代表着亚空间稳定性的数值，正在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跌落！
仿佛，有什么东西闯了进去，正在从内部，夺取整个亚空间的控制权！
“不……不可能！那里是‘神’的领域！你做了什么？！”博士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裂缝的深处，传来李慕玄带着笑意的声音。
“没什么。”
“就是觉得你这‘池塘’太小了，帮你扩建一下而已。”
轰隆！！！
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猛然向外扩张了十倍！
一股远比之前恐怖亿万倍的，纯粹到极致的，仿佛宇宙原初般的混乱意志，从裂缝中轰然降临！
博士惊骇欲绝地发现，他与亚空间之神的链接，被一股更高级、更霸道的意志，强行切断了！
他引以为傲的“新神”计划，他精心布置的混乱绝域，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而他，连同他脚下的基地，都成了被这失控风暴所吞噬的，第一件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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