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联盟被命名为“磐石同盟”，象征在动荡废墟中寻求稳固根基的共同愿望。意向书签署后，雷顿、薇拉和凯没有过多停留，即刻带着初步协议和共享的技术数据包返回各自的据点。他们需要尽快说服内部的其余成员，并开始实质性的整合步骤。黑蛛派出小队护送，并协助最初的沟通工作。
“磐石”内部则开始了新一轮的高速运转。接纳新成员并非简单的合并，涉及资源重新配置、防御体系扩展、技术标准统一、甚至文化磨合等一系列复杂问题。莉娜和扳手忙得脚不沾地，规划着避难所的扩建蓝图，计算着骤然增加的能源和物资需求。
林风站在扩建工程的模拟图前，目光却时不时投向深处那沉默的巨兽——“最后堡垒”的方向。灰鼠的情况稳定下来，但医疗组报告，他的能量签名依然活跃且不稳定，只是被强行压制在阈值之下，如同一个被强行盖上的高压锅。每隔几小时就需要重新校准抑制剂剂量，并依赖灰鼠自身意志维持平衡。这不是长久之计。
“领袖，”夜枭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困惑，“关于那个轨道信号……我们有了一点奇怪的进展。”
林风收回思绪，走向指挥中心：“说。”
“我们无法破解信号的核心内容，但它外层结构中那种古老的编码方式……我们尝试用旧纪元军事数据库里的几种废弃解码算法进行了匹配。”夜枭调出一系列滚动的数据流，“大部分都失败了，但有一种……一种非常冷门的、几乎被遗忘的、为早期深空任务设计的冗余协议，居然产生了部分响应！”
屏幕上，杂乱无章的信号经过特定算法的过滤后，竟然分离出了一些极其微弱但规整的碎片。那并非语言，而更像是一种……标识符？或者状态代码？
“这是什么？”林风皱眉。
“无法完全解读，但数据库比对显示，这种代码结构，与旧纪元‘普罗米修斯’深空探测计划下属的、一艘名为‘寻光者号’（Light-Seeker）的飞船，其失踪前最后使用的故障代码有高度相似性。”夜枭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寻光者号？”林风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库，“记录显示它在末日战争爆发前很久，就因为遭遇未知星际尘埃云失去联系，被认定为彻底失踪。它怎么可能还在轨道上？甚至发出信号？”
“理论上绝无可能。”夜枭肯定道，“即使它奇迹般地没有被战争摧毁，几十年的漂泊也早该让它的系统彻底失效。但这信号的某些特征……又确实吻合。除非……”
“除非有人修复了它，或者……模仿了它。”林风接话，眼神锐利，“那些强大的加密子脉冲呢？”
“依旧无法破解，像是一件古老袍子上绣着完全无法理解的异星文字。”夜枭摇头，“但有一个发现更令人不安。我们追踪了信号源的大致轨道参数，发现它的运行轨迹……非常奇特，并非自然轨道，也不同于‘塔’的舰队常见的模式。它似乎在……刻意避开某些区域，尤其是‘最后堡垒’火力覆盖的核心扇区，以及之前判官舰队覆灭的空域。”
一个拥有古老外表和未知内核的信号源，在轨道上小心翼翼地规避着危险区域？这绝非偶然。
“持续监控，尝试预测它的下一个轨道节点。或许……我们可以尝试进行一次极其谨慎的、低功率的定向回应，使用同样的古老协议。”林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被动等待无法获得答案，必须冒一定程度的风险去试探。
“这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夜枭警告。
“用最低功率，最短持续时间，信号源伪装成自然背景噪声。发射后立刻转移备用通讯阵列，进入静默状态。”林风命令道，“我们必须知道那是什么。”
“明白。”夜枭深吸一口气，开始执行这项高风险的操作。
就在这时，医疗组再次发来通讯，这次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领袖，灰鼠醒了，而且……他的意识很清醒！他想见您。”
林风立刻动身前往医疗区。
灰鼠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痛苦和混乱，反而透出一种异常的清明和……疲惫的深邃。看到林风，他微微动了动嘴唇。
“……它很‘吵’……”少年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什么很吵？地心吗？”林风靠近问道。
灰鼠轻轻摇头，手指无力地抬了抬，指向天花板，仿佛指向星空。“不……是上面……那个‘旧影’……它在不停地说……重复着……很悲伤……也很……警惕……”
林风心中一震！灰鼠感知到了那个轨道信号？他甚至能感知到其情感色彩？“旧影”？他用了这个词！
“你能听懂它说什么吗？”
“……不懂……碎片……像破碎的梦……”灰鼠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集中精神，“但……它好像在……寻找……核对……等待一个……答案……”
“什么样的答案？”
“……不知道……但它……害怕下面……”灰鼠的目光转向地底方向，露出一丝恐惧，“害怕那个……‘铁棺材’……和……里面的‘看守’……”
铁棺材？指的是“最后堡垒”？看守是“肃正协议”？
那个轨道信号，在害怕“最后堡垒”？
“它还害怕……别的……更远的……冰冷的……‘收割者’……”灰鼠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显然这次交流消耗了他大量精力。
“塔”！它也害怕“塔”！
一个同时畏惧“肃正协议”和“塔”的存在？这大大缩小了范围。难道真的是某个旧时代的遗存？一个侥幸躲过末日战争和“塔”的清扫，如今才小心翼翼重新出现的幽灵？
“好好休息。”林风压下心中的波澜，安抚了灰鼠几句，转身离开。
刚回到指挥中心，夜枭就急切地报告：“领袖！我们按照您的要求，进行了三次极短促的定向回应，使用‘寻光者号’可能识别的古老协议呼叫！对方……对方有反应了！”
屏幕上，代表那个异常信号源的光点，原本规律的轨道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但明显是人为修正的变轨动作！仿佛被他们的回应惊动，做出了规避或者……准备接触的姿态？
更令人吃惊的是，在变轨之后，信号源朝着他们发出回应的方向（当然，“磐石”已经切换了通讯阵列），发送了一段极其简短、功率更低的重复信号。
夜枭将这段信号解密（利用那古老的冗余协议），屏幕上只浮现出两个不断重复的单词：
“身份？幸存？”
这两个词，用的是纯正的旧纪元通用语。
林风盯着这两个词，心中掀起巨浪。
它果然在寻找着什么！它在确认身份！它在询问是否还有幸存者！
它是什么？是敌是友？是回归的游子，还是披着羊皮的猎手？
“领袖，我们……该如何回应？”夜枭的声音带着激动与紧张。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回应，可能引来意想不到的盟友，也可能暴露自己，招致毁灭性的打击。不回应，则可能错失一个揭开谜团、甚至改变力量对比的机会。
林风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星图上那个小心翼翼移动的光点，回想起灰鼠所说的“悲伤”与“警惕”，以及它对“铁棺材”和“收割者”共同的畏惧。
“谨慎回应。”他终于开口，“同样使用旧纪元通用语和低功率。内容……”他斟酌着词句，“就用：‘幸存于此。汝为寻光者？’”
他决定冒这个险，抛出对方可能使用的名字，进行试探。
信号发出，如同在黑暗的森林中，向一个模糊的影子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试探性的口哨。
整个“磐石”指挥中心，陷入了紧张的等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信号接收器上，等待着可能决定他们命运的回应。
遥远的轨道上，那个被称为“旧影”的存在，会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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