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水道的巡查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接近尾声。石魁依旧沉默,但那份针对令狐烬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已然消散大半。他甚至偶尔会就某些能量残留的特征,简短地征求令狐烬的意见。信任的裂痕,在被刻意营造的“并肩作战”假象下,似乎正被悄然填补。
令狐烬配合着,指点着,扮演着一个无可挑剔的专家。然而,他精神深处那片混沌之源,却始终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暗流,冷静地计算着每一步。他感应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性的信息扫描,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开始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他周围。
“真实之眼……” 令狐烬心中了然。冷焰果然动用了最高权限。这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暗中推动的结果。怀疑一旦产生,唯有更高级别的探查才能暂时平息,而更高级别的探查,往往意味着更集中的注意力,以及……更明显的“目标”。
他需要让这“目标”变得模糊,甚至错误。
就在他们即将结束巡查,返回地面入口时,令狐烬腕上的探测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但短暂的蜂鸣,屏幕上一个极其黯淡、几乎难以捕捉的信号一闪而过,指向隧道更深处的某个岔路。
“嗯?”令狐烬适时地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看向那黑暗的岔路方向。
“有发现?”石魁立刻警惕起来,岩石身躯微微紧绷。
“不确定,”令狐烬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困惑,“非常微弱的信号,一闪即逝,能量特征……有点奇怪,不像已知的任何异变体残留,倒像是……某种高维信息的轻微泄露?”
他刻意使用了“高维信息”这个在异常管控中心内部也属于前沿猜测范畴的术语。模糊,且引人遐想。
石魁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高维信息?与‘造物主’有关?”
“无法确定。”令狐烬表现得十分谨慎,“信号太弱,而且消失了。可能是设备干扰,也可能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现象。需要记录坐标,建议后续派遣更高精度的探测小组进行复查。”
他没有提议立刻深入追查,而是选择了最符合规程的保守方案。这进一步削弱了石魁可能产生的任何怀疑——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发现“造物主”线索的机会?
石魁点了点头,记下了坐标。他看向令狐烬的目光,最后一丝疑虑也似乎消散了。一个能力出众、遵守规程、并且在危险时愿意援手的同僚,似乎没有理由被怀疑。
两人终于回到了地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与地下世界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地面的气氛却比地下更加凝重。
通讯器里充斥着杂乱但紧急的呼叫。
“‘财富吞噬者’收容行动遭遇强烈抵抗!规则扭曲现象加剧!”
“d区出现不明能量爆发!有复数异变体反应!”
“指挥中心受到信息干扰!部分监控画面丢失!”
混乱,正在以金鼎大厦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令狐烬抬眼望向金融区的方向,嘴角那抹习惯性的、无人察觉的弧度再次扬起。
“财富吞噬者”的挣扎,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些。很好,这样才能吸引足够的目光。
而他刚才在地下刻意引导石魁注意的那个“高维信息泄露”点,不过是他随手布下的又一个迷雾弹。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只有他留下的一丝经过伪装的、与“造物主”轨迹相似但本质截然不同的信息扰流。足够引起兴趣,但最终只会浪费调查资源。
冷焰动用“真实之眼”监控他?
他欢迎之至。
让她们将所有的尖端设备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这个“完美无瑕”的收容专家身上吧。她们监控得越仔细,就越会发现他的“正常”,同时也越会忽略掉那些真正在阴影中滋长的、由他播撒下的其他种子。
比如,那个逃脱的、正在学习和适应,并且可能已经开始复制其他目标的“镜像行者”。
比如,城市其他角落里,那些因为恐惧收容行动、因为猜忌同伴、因为绝望于未来而正在悄然滋生的、新的“情绪执念”温床。
他才是那张无处不在的网。而冷焰她们,不过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试图捕捉水中月影的渔夫。
“看来上面的情况不太妙。”令狐烬对石魁说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我们需要尽快向指挥中心报到,了解最新情况。”
石魁重重一点头:“走!”
两人快步朝着临时指挥车的位置赶去。
令狐烬能感觉到,那名为“真实之眼”的无形视线,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随着他。
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看吧,仔细地看。
你们所窥探的,不过是我愿意展示给你们看的“真实”。
而真正的风暴,正在你们视线的盲区里,悄然凝聚。
收网?不,破网的时刻,还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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