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被刺目的阳光惊醒，睫毛轻颤着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正仰卧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青草的清香混合着晨露的湿气萦绕在鼻尖。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阳光，指缝间漏下的金色光斑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跳动。
这是哪里？她轻声呢喃，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撑起身子时，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她的裙裾。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片陌生的林间空地，远处隐约可见奥林匹斯山的轮廓。
就在这时，塔纳托斯低沉的声音突然划破宁静：尊敬的记忆女神，你也看到了那位神王真实的面貌。
赫柏猛地转头，看见死神修长的身影伫立在一棵月桂树下，黑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他身旁是神情忧郁的摩涅莫绪涅，记忆女神纤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在你怀孕期间没有来看过你，塔纳托斯继续说着，声音如同冥河的水流般冰冷而缓慢，
还到处与其他女神产生纠葛。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漆黑的眼眸直视着摩涅莫绪涅。
赫柏看见记忆女神的嘴唇微微发抖，淡紫色的眼眸中泛起水光。
塔纳托斯见状，声音忽然变得柔和，却带着更深的蛊惑：像他这种三心二意的神明，本就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他向前迈了一步，黑袍下摆扫过草地，若是你想要用孩子去绑住他...
摩涅莫绪涅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塔纳托斯适时停顿，让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片刻后，他叹息般说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抉择。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某种危险的韵律，你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女神，这天底下有的是。
赫柏看见记忆女神的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塔纳托斯继续道：而且利用孩子去博得丈夫欢心的行为...他故意拖长尾音，对孩子都是造成一个巨大的伤害。
摩涅莫绪涅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她别过脸去，但塔纳托斯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动摇。
死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声音愈发恳切：你想一下，你以后那些弱小的女儿...
他刻意加重了二字，单凭你一个女神，如何护得了她们一生？
一阵风吹过，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附和着塔纳托斯的话语。
他向前倾身，阴影笼罩在摩涅莫绪涅身上：更何况以你女儿的姿色...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意味深长，宙斯很有可能会利用她们去拉拢那些实力强大的男神。
摩涅莫绪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塔纳托斯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奏效，便放柔了语气：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也要为你的儿女考虑。
最后，他后退一步，黑袍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尊敬的记忆女神，希望你能认清那位神王真实的性格。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要让自己陷入内耗的旋涡当中。
林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赫柏看见摩涅莫绪涅的肩膀微微颤抖，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草地上。
赫柏的视线骤然模糊，周围的草地、树木与交谈的摩涅莫绪涅和塔纳托斯如雾气般消散。
当她再次看清时，眼前已是一座庄严而简洁的白色大理石宫殿。
阳光透过高大的立柱洒落，在地面投下几何形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雪松香气。
宫殿中央，正义女神忒弥斯正端坐在镶嵌着蓝宝石的审判席上。她身披素白长袍，金色的蒙眼布在脑后随风轻扬，左手的天平微微倾斜，右手的青铜长剑斜倚在肩头。
尽管她刚刚诞下时序三女神，面色略显苍白，但脊背依然挺直如奥林匹斯山的雪峰。
亲爱的死神塔纳托斯，忒弥斯的声音如同冰川融水般清冷平静，你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她的蒙眼布下仿佛有光芒流转，即便遮蔽双目，仍能让人感到被洞穿灵魂的注视。
塔纳托斯的黑袍在正义殿堂的圣光中显得格外阴郁。
他向前飘行几步，手指从袖中伸出：尊敬的正义女神...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你当真觉得自己与神王宙斯的交易是一笔很值得的交易吗？
忒弥斯的天平突然发出清脆的金属震颤。她修长的手指抚过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宫殿四壁的火焰纹浮雕似乎随着她的情绪跳动起来，投下摇曳的阴影。
注意你的言辞，死神。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音节都像冰锥般锋利，奥林匹斯的审判庭不欢迎挑拨离间的言论。
塔纳托斯却勾起苍白的唇角，继续道：您需要神王的威严来推行审判，他需要您的正义来粉饰王权...
他故意停顿，让回声在殿堂内回荡，一场没有婚约的结合，连赫拉的怒火都懒得降临的...交易。
忒弥斯突然站起身，白袍如浪涛般翻涌。她身后的金色日轮迸发出刺目光芒，照亮了她脖颈上还未消退的生产时的汗珠。你胆敢——她的长剑突然燃起银白色火焰，地面随之裂开细密的纹路。
但下一秒，她的怒气又如潮水般退去。忒弥斯缓缓坐回审判席，手指轻抚过微微发热的天平。
你说得对，这是一场交易。她的声音重新恢复冰川般的冷静，但正义需要权力的支撑，正如权力需要正义的约束。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蒙眼布，望向宫殿深处某个房间——那里正沉睡着她新生的三个女儿，她们的小手紧握着象征时序流转的金沙。况且...忒弥斯的唇角浮现出极浅的笑意，我还获得了最珍贵的审判之果。
现在，忒弥斯的天平重新恢复平衡，剑尖指向宫殿大门，带着你挑拨的毒语离开我的殿堂。否则...银白火焰再次升腾，我不介意让死神也尝尝被审判的滋味。
殿堂四壁的火焰纹浮雕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条火蛇朝塔纳托斯游去。
死神最后看了眼忒弥斯坚如磐石的姿态，黑袍一旋消失在硫磺味的黑雾中。
只有他阴冷的余音在柱廊间回荡：但愿您的女儿们...永远不需要面对神王的另一面...
忒弥斯独自站在空荡的殿堂中，蒙眼布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轻抚腹部尚未完全愈合的生产伤痕，另一只手却将长剑握得更紧。
远处婴儿的啼哭声隐约传来，与天平清脆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在正义的殿堂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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