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那是肝胆胰的江主任吧？他……他刚才……”
“徒手劈断了棍子？！我是不是眼花了？”
“太……太帅了！太男人了！”
“听说江主任从小练过的……”
“难怪！这身手，这气场！简直了！”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江屿却仿佛没听见。弯腰捡起地上断裂的半截拖把棍，看了看断口处整齐的茬口，随手扔进旁边的医疗垃圾桶。
然后，江屿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白大褂袖口，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淡然。
迈开长腿离开，继续被打断的工作，身后的小鸭子队伍又重新排好队，跟随着鸭妈妈回家。
离下班时间还有10分钟时，陈明，就是肛肠科的陈医生，早早的就来到江屿的办公室堵门，生怕请不到江屿吃饭。
江屿只好说，一定到，要陈明先去点菜，节约时间，晚上还有手术。
二伏饭馆离医院很近，门脸不大，但生意红火，烟火气十足，是医生护士们常来打牙祭的地方。
陈明早早订了个靠里的小包间，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硬菜：红油赤酱的爆炒腰花、软糯入味的九转大肠、热气腾腾的毛血旺、还有一碟卤煮拼盘和一盘翠绿的清炒时蔬。
嗯，非常“实在”，也非常……“应景”。
江屿带着刘畅、徐远航、小杨进来时，陈明立刻站起来，激动地迎上去：“江主任！小刘！小徐！小杨！快坐快坐！今天真是……太感谢了！”
“小事，陈医生别放在心上。”江屿拍拍他肩膀，示意大家落座。
陈明是真心实意地感激，话匣子也打开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肛肠科的各种“趣事”，显然是想活跃气氛，表达亲近，也展示一下自己科室的“特色”。
只是，陈明选择的话题和桌上的菜肴，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又让人无法抗拒的沉浸式体验。
“江主任，我跟你们说，干我们这行，那是真锻炼心理素质！”陈明夹起一块裹着浓郁酱汁的爆腰花，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眉飞色舞地说，“就昨天上午，我们科就来了个特逗的小伙子！”
刘畅正夹起一段肥厚的九转大肠，闻言好奇地问：“哦？咋回事？”
陈明咽下腰花，一脸云淡风轻：“嗨，农村来的小伙子，上面起了个大火疖子！”用筷子虚空点了点自己臀部的位置。
正在舀毛血旺里一块鲜嫩鸭血的小杨，手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火疖子吧，啧啧，”陈明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微妙变化，沉浸在讲述中，“又肿又大！肿得跟个熟透的桃子似的！小伙走路都不能正常走，跟个螃蟹似的，
叉着腿，不敢迈大步，爬扯着杠来的！我一看，好家伙，火疖子已经熟透了，皮儿薄得跟纸一样，都能看见里面黄澄澄的脓了！”
江屿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碟子里一块纹理分明的卤猪心，仿佛在研究解剖结构。
小杨看着自己筷子尖上那块油光发亮的大肠，突然觉得有点难以下咽。刘畅默默地把那块鸭血放回了碗里。
“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陈明自问自答，又夹起一筷子爆腰花，“简单！给它切开，把脓放出来，每天换药就完事儿！”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切个西瓜。
“我跟小伙子说：‘我说你这个火疖子是吧？已经熟透了！我跟门诊直接给你切开吧，也不需要打麻药！’”
“噗……”徐远航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赶紧捂住嘴。
“为啥不打麻药呢？”小伙问。
陈明瞪大眼睛，一副“这不明摆着”的表情，用筷子敲了敲装着卤煮拼盘的盘子边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这个皮儿吧，它它比较薄！打麻药也是一针，我拿刀切也是一刀，都是疼的一下子！而且呢！”
陈明加重语气，仿佛在替患者精打细算，“你也不用住院，不多花钱！这样的话能省不少钱！现在这个社会，钱来挣死难吃，你坚持一下子，你能省哪些钱了，很合适！”
江屿淡定的夹起一片卤猪肝，蘸了点蒜泥，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嘿！小伙子一听能省钱，心动了，同意了！”陈明一拍大腿，仿佛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谈判。
“同意完之后然后上床！我说：‘我念123，我就给你来这一刀啊，一刀就够，能放出来就行！’行！一！我咔嚓一下就就给他捅进去了！”
伴随着“捅”这个字，陈明手里的筷子还下意识地做了个向前“刺”的动作，正好指向那盘九转大肠的中央。
徐远航默默放下了筷子。
“脓液哗就出来了！”陈明声音陡然拔高，模仿着脓液涌出的声音和景象，表情生动，“他嗷一声他就起来了，他就！然后他说：‘你骗我！’”陈明学着患者委屈愤怒的语气，
随即又切换回自己那副理直气壮、带着点痞气的模样，嘿嘿一笑：“我说：‘我骗人多了，还差你这一个呀？’”
“然后我说：‘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呢？那一下疼吧，只是第一下。接下来才是最疼的时候呢！’”陈明压低声音，营造出恐怖片的气氛，“接下来是啥呢？那脓流干净之后吧，他顶上还有！得拿纱布，把那个镊子进去，里面咔咔给他擦！”
陈明用筷子比划着“镊子夹纱布深入擦洗”的动作，精准地掠过那盘爆腰花上方。
“那是生肉啊！就你的擦！把里面的这个脏东西全都擦干净！”陈明表情狰狞了一下，仿佛感同身受，“哎呦，我去给他疼的吱哇乱叫的！疼的那个挨着嘛…那个儿就是…不由自主的就是不自主的哆嗦。
呵呵呵呵，不停的搁那疼的搜索就像…就是这种一一股一吹这种。这种感觉我也不会描述，哎呀我去真的是可有意思了！”
刘畅已经彻底放弃抵抗，靠在椅背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小王则死死盯着那盘唯一的绿色蔬菜，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江屿终于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唾沫横飞的陈明。
“陈医生，你被打不是没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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