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河很快做出了决定。
“Emma在法律上会是白杨的女儿，”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坚定，“这是目前对所有人伤害最小的选择。”
她看向孟燕臣，眼中满是恳求的理解，“燕臣，请你理解。”
孟燕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痛苦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接受。
“可以。”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同意，但我有两个条件。”
小河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杨也屏住了呼吸。
“第一，她的中文名，”孟燕臣的目光扫过白杨，最终定格在小河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必须由我取。”
这个要求出乎意料的简单，甚至带着一丝妥协的意味。
小河几乎立刻点头：
“好，我同意。英文名是白杨取的，中文名由你来取，这很公平。”
白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两年后，她回中国生活。我的骨肉必须生活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说中国话，认同中华文化。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商量余地。”
届时，孩子还小，生活环境改变也容易，他依然能最大限度地参与女儿的成长。
白杨知道，这是孟燕臣的缓兵之计。
但眼下，稳住局面、让Emma名正言顺地在他身边才是首要。
他沉吟片刻，选择了同意：
“好。就按孟大哥说的办。”
孟燕臣已经退了这么多步，权宜之计，先应下来再说。
两年时间很长，变数很多，届时再想办法周旋。
在这个他取得了战略性胜利的时刻，他明智地选择不在细节上挑战一个刚刚被迫同意女儿跟别人姓的父亲的底线。
事情就此定下。
孟燕臣看向白杨，目光复杂：
“好好待她。”
白杨重重点头，眼中既有得偿所愿的喜悦，又有沉重的责任：
“我会用生命守护她。”
“至于我，”小河继续道，“我会继续完成UcLA的聘期。两年后，我会带Emma回国。”
她望向远方，“届时，等很多事情都明朗些，我们再谈。”
……
一周时间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默契中流逝。
王小河的身体逐渐恢复，新生儿Emma也一天天变得红润活泼。
孟燕臣的假期即将结束，国内堆积如山的工作和重要的会议不容他再久留。
“小河，”孟燕臣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不舍，“我后天必须回去了。”
王小河的心微微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到分别时刻，依旧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
孟燕臣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开口道：
“走之前，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组织上正在谋划一批厅局级干部的跨省交流任职。”
王小河立刻抬起头，看向他。这是重要的人事动向。
“我很可能在名单上。”
孟燕臣的语气平静，“可能会调到邻省，担任某个地级市的副市长，为期两年。”
小河愣住了：
“这么突然？”
这意味着他即将踏上更为重要的仕途台阶。
这也意味着，他将更加忙碌，肩上的担子更重，与家人聚少离多的日子将成为常态。
“不算突然，考察期已有半年。”
孟燕臣苦涩地笑了，“原本在犹豫，现在反而定了。换个环境，也好。”
王小河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坚定：
“燕臣，恭喜你，你的能力早就该独当一面了。”
孟燕臣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感激和愧疚。他继续安排道：
“星星在美国读书，暂时不变，这两年要你多费心……月儿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社交圈。我和她商量过了，她希望暂时留在沪市，继续学业，由外公外婆照顾生活。这样也更稳定些。”
这个决定让小河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确实是最稳妥的安排。
让青春期的月儿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跟着去一个陌生城市，或者带来美国重新适应，都不容易。
“至于晨曦……”孟燕臣提到小儿子，语气更加柔和却坚定，“我会带在身边。男孩子，这个年纪，需要父亲多引导。而且，我工作调动，身边带着孩子，也更合适一些。”
他没有明说，但小河明白，这既是父爱的体现，某种程度上，一个家庭稳定的领导干部，也是一种政治形象的需要。
他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得如此周全，安排得井井有条。
“所以，”孟燕臣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沉稳果断，“就按你说的，我们分兵两路，各自努力。你在美国完成你的聘期和科研工作，我在国内履行我的新职责。两年后，我们国内见。”
这个安排让小河心头一酸，又感到欣慰。
她主动伸出手，紧紧拥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燕臣，谢谢你……对不起……”
这个拥抱充满了鼓励、歉意和深深的爱恋。
孟燕臣更用力地回抱住她，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不像之前那样带着绝望和占有，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不舍，有依恋，有原谅，也有一种即将奔赴新战场的决绝和从家庭中汲取力量的渴望。
一吻结束，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
“新公寓我替你找好了，离学校近、安全舒适，已经预付了一年租金。车子手续也办好了，就停在楼下，方便你带孩子出行。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累。”
第二天，孟燕臣带王小河见了一个与他相交多年的、在洛杉矶执业的华人律师朋友，确保小河未来有任何法律或生活上的需求都能找到可靠的人帮忙。
他甚至细心地为她添置了家具、厨具，连冰箱都塞满了食物，洗衣房里放好了洗衣液和柔顺剂。
事无巨细，他都为她考虑周全了。
离开之前，孟燕臣与孟星晖单独见了一面，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严肃而平等的谈话。
他并没有过多指责他之前的隐瞒，而是清晰地阐述了未来几年的家庭规划。
他要求儿子时常关心母亲和妹妹，遇事必须第一时间与他沟通，共同支撑起这个家。
孟星晖看着父亲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神，郑重地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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