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的欲望:情锁宫闱之殇

孤鹤啸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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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暴君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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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光二年的朔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太极殿的鸱吻上,发出呜咽般的嘶吼。殿内却暖得反常,地龙烧得正旺,将空气中的血腥气蒸腾得愈发浓烈。

苻生坐在铺着人皮褥子的龙椅上,这是他新创的“御座”,用反抗者的皮硝制而成,边缘还残留着狰狞的毛发。殿外的空地上,三十余头牛羊驴马被铁钩穿透琵琶骨,活生生钉在丈高的木桩上,剥去的皮毛堆在脚边,像一座座小山。寒风掠过它们淌血的躯体,冻成冰碴的血珠从伤口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点点暗红,蜿蜒成河。

“好看吗?”苻生端起鎏金爵杯,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杯沿,溅在人皮褥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独眼里映着宫外牲畜的惨状,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百官垂首侍立,朝服的下摆被冷汗浸得发潮,没人敢抬头。

御座左侧的刑具架上,钳、锯、凿、锤依次排开,铁器的寒光与烛火的暖光交织,映得人眼晕。铁钳的齿缝里还嵌着暗红的血肉,那是前日处死“妄议朝政”的谏议大夫时留下的;锯齿上挂着几缕碎骨,在风中轻轻晃动,像一串狰狞的风铃。

“吏部尚书呢?”苻生冰冷的声音穿透殿内的死寂。两名侍卫如拖死狗般将吏部尚书拽到殿中,老臣的朝服早已被血污浸透,花白的胡须上凝着冰碴,膝盖在金砖上磨出两道血痕。他的妻子儿女被捆在殿柱上,最小的孙儿还在襁褓中,此刻吓得撕心裂肺,哭声却被苻生一脚踹翻的铜炉声盖过——那炉中烧得正旺的炭火溅在孩童的襁褓上,瞬间燃起小火苗。

“陛下!臣冤枉啊!”吏部尚书挣扎着想要扑过去救孙儿,却被侍卫死死按住。苻生慢悠悠地走下御座,铁钳的齿刃擦过老臣的脸颊,留下几道血痕:“冤枉?朕听说你在家骂朕?”老臣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臣……臣绝无此事!是有人构陷……”

苻生忽然笑了,独眼里的光像淬了毒的冰:“被人构陷?那朕便信你一次。”他猛地将铁钳探进老臣的嘴里,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发力。“咔嚓”一声脆响,老臣的下颌被生生夹碎,鲜血混着断牙喷涌而出,溅在苻生的龙袍上,像绽开了几朵红梅。

“谁说你骂了?”苻生抽出铁钳,上面挂着半截舌头,血淋淋的还在抽搐。他随手将舌头扔给殿角的猎犬,那畜生扑上去撕咬的声响,让柱上的妇孺发出绝望的尖叫。“朕只是想试试这钳子快不快。”

苻生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去灰尘:“把他们拖去喂外面的畜生,让这些‘忠良之后’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侍卫们将哭嚎的妇孺拖向殿外。襁褓中的孩童早已没了声息,烧焦的布料粘在皮肤上,露出粉嫩的血肉。吏部尚书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

苻生踱回御座,重新端起酒杯,看着老臣在地上抽搐的身影,忽然觉得酒意上涌。殿外传来牲畜的狂躁嘶吼与人类的凄厉惨叫,混合成一曲诡异的乐章。他朝地上的血污举杯,独眼里闪烁着满足的光:“这才叫君臣同乐,不是吗?”

百官死死低着头,血腥味与焦糊味钻进鼻腔,胃里翻江倒海却不敢作声。他们知道,今日的噩梦还未结束,只要这位暴君的独眼里还映着鲜血,长安的雪,就永远不会干净。

这样的场景,已成朝堂常态。苻生即位一年后,荒暴日甚,常常在后宫狂饮十日不上朝,待他醉醺醺地出现在太极殿,必然要有人血祭刀。一次他突发奇想,命人将死囚的面皮剥去,逼着他们跳《上元舞》,乐曲声中,无皮的舞者在血泊里旋转,百官吓得面无人色,他却看得拍手叫好,连饮三大爵。

“你们说,外人怎么评说朕?”他忽然问身旁的宦官。那宦官是个新人,不知深浅,忙谄媚道:“陛下圣明,天下归心。”话音未落,已被苻生一脚踹翻,铁如意狠狠砸在他头顶:“谄媚朕的都该死!”脑浆溅在龙袍上,他却毫不在意,转头问另一个老宦官。

老宦官吓得魂飞魄散,想起前日因说“陛下稍嫌滥刑”而被腰斩的同僚,颤抖着答道:“臣……臣不知。”苻生冷笑一声:“不知就是失职。”挥手便令侍卫将其拖出去锯成两半。

锯子摩擦骨骼的声响从殿外传来,百官们的牙齿抖得咯咯作响。苻生看着众人惨白的脸,忽然觉得无趣,挥了挥手:“退朝。”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殿内的百官才敢瘫软在地,冷汗浸透的朝服能拧出水来。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明日的朝会。

宣光殿的墙壁上新挂了幅《狩猎图》,画师特意将所有猎物都画成独眼,以为这样能讨苻生欢心。苻生却只看了一眼,他也只能看一眼。便拔出佩剑将画轴劈成两半:“他是在笑朕瞎了一只眼!”画师被拖下去时,还在哭喊自己的苦心,最终被活活钉在画架上,直到血流尽而亡。

这场风波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恐惧的涟漪。很快,长安城里开始流传一个无声的禁令:凡与“残缺”相关的字词,皆是禁忌。“不足”“无”“独”“偏”“伤”“残”……这些平日里寻常的字眼,一夜之间都成了索命的符咒。

太医令程延的侄子只因给病人诊脉时说了句“脉偏细”,便被邻居告发。苻生亲自监刑,看着少年被截去四肢,独眼里满是快意:“偏?哪里偏了?朕看你现在四肢都没了,才叫真的偏!”少年的惨叫声响彻刑场,程延跪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侄子惨死,却不敢求情,他知道,求情只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更荒唐的是,一位酿酒的匠人因说“这坛酒稍缺火候”,便被割掉舌头;东宫侍读因讲解《论语》“三人行必有我师”,被认为“三”暗指“独眼”,全家被处斩;甚至连宫中嫔妃梳头时说“这发簪少了颗珠”,都被苻生命人用发簪戳穿喉咙。

恐惧像藤蔓般缠绕着长安城的每个角落。人们说话时要反复斟酌,写字时要字字推敲,连孩童学语都被父母捂住嘴。市井间,商贩们用手势比划价格;朝堂上,大臣们用眼神交流意见。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变成了一座沉默的囚笼,只有苻生的狂笑和冤魂的哀嚎在夜空回荡。

中书监胡文的儿子新婚,亲友贺礼中有一只玉雕独眼兽,那是西域贡品,本是贺喜的好意。苻生得知后,却认定是讽刺自己,当即下令将胡家满门抄斩。刑场上,胡文看着襁褓中的孙子被扔进沸水,忽然挣脱侍卫,一头撞向刑柱:“苻生!你这暴君!天必诛你!”血溅当场时,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偷偷落泪,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样的冤魂,在苻生统治的两年里,已累计上千。他们的尸骨被随意丢弃在渭水之畔,引得乌鸦盘旋不去,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像为这座都城披上了丧服。而苻生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能让人们更敬畏自己。他常常带着侍卫在街市上闲逛,听着人们刻意避开禁忌词的生硬对话,觉得这比任何乐曲都动听。

东海王府的书房里,烛火彻夜不熄。苻坚看着案上的《孙子兵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边总回响着御史中丞梁平老的话:“主上失德,人怀二心,燕晋二方,伺隙欲动。一旦祸发,家国俱亡,殿下何不早图呢?”

窗外的月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映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重。苻坚今年二十一岁,是苻生的堂弟,封东海王,兼龙骧将军。他自幼聪慧,深受百姓爱戴,却也因此成了苻生猜忌的对象。这些日子,他看着一个个忠臣被屠戮,看着兄长苻法因一句“陛下近日气色稍差”而被削去兵权,心中的恐惧早已变成了难以遏制的愤怒。

“殿下,梁大人来了。”侍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梁平老披着一身寒气进来,刚落座便低声道:“昨晚宫里又出事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负责修缮宫墙的将作大匠,只因说‘这砖稍短’,便被陛下下令抽去肋骨,死状极惨。”

“可陛下骁勇,宫中卫士众多……”苻坚的声音里带着犹豫。他见过苻生的武力,能徒手格杀猛虎,府中私兵虽有三百,却未必是禁军的对手。梁平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宫中内线传来的消息,陛下近日常说‘东海王脑后有反骨’。”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却像烙铁般烫手。苻坚看着窗外,洛门东的夜空格外黑暗,只有王府的灯还亮着,像一点微弱的星火。“再等等。”他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决心,“我们需要一个时机。”

时机在半个月后悄然而至。一个在苻生身边侍奉的宫女趁着送药的机会,偷偷溜到东海王府,跪在苻坚面前,脸色惨白:“陛下……陛下昨晚喝醉了,说‘阿法兄弟不可信,该除灭’!”阿法是苻坚兄长苻法的字,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碎了最后的犹豫。

苻坚连夜召来苻法与梁平老、强汪。密室里,烛火被风吹得摇曳,四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像一场无声的厮杀。“不能再等了。”苻法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的妻子前日只因缝衣时说了句“袖子稍窄”,便被赐死。“再等下去,我们都会死。”

梁平老铺开长安地图,指尖点在云龙门的位置:“禁军统领李威是先帝旧部,早已对苻生不满,我已联络好他,届时会打开宫门。”强汪握紧腰间的佩剑:“末将愿率死士为先锋,直取中宫!”

苻坚看着兄长眼中的决绝,看着谋士们坚定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今夜动手。”窗外的风忽然大了,吹得烛火险些熄灭,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寿光三年六月的一个深夜,长安城沉睡在燥热的暑气里,只有皇宫深处还传出隐约的宴饮声。苻生在中宫喝得酩酊大醉,怀里搂着新纳的昭仪,嘴里胡乱嚷嚷着:“谁敢反朕?朕杀了他全家!”案上的酒壶倒了,烈酒顺着桌腿流淌,在金砖上汇成小溪。

忽然,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脆响。苻生猛地推开昭仪,醉眼朦胧地吼道:“什么人?”侍卫长连滚带爬地进来,脸色惨白:“陛下!宫……宫门被攻破了!”

“攻破?”苻生揉了揉独眼,忽然大笑起来,“一群小毛贼,也敢在朕的宫里撒野?”他抓起榻边的佩剑,踉跄着起身,龙袍的下摆被酒液泡得沉重,拖在地上像条垂死的蛇。

殿门被猛地撞开,苻坚手持长矛,率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三百名披甲的士兵。烛火的光映在他们的盔甲上,闪烁着复仇的冷光。苻生看着领头的堂弟,独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愤怒取代:“苻坚?你敢反朕?”

“不是反,是清君侧!”苻坚的声音沉稳有力,长矛直指苻生的咽喉。苻生却丝毫不惧,反而大笑:“清君侧?朕看你是想篡位!”他挥剑便砍,动作却因醉酒而迟缓,被苻坚轻易避开。

士兵们蜂拥而上,苻生虽然骁勇,怎奈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酒意上涌,脚步虚浮。他砍倒两名士兵,却被第三人从身后抱住,佩剑脱手飞出,撞在梁柱上发出当啷巨响。

“放开朕!”他嘶吼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挣扎间龙袍被撕裂,露出胸前的疤痕。苻坚走上前,看着这个昔日不可一世的暴君,此刻头发散乱,满脸酒污,忽然觉得可笑又可悲。

“把他拖下去,关到别宫。”苻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士兵们架着苻生往外走,他还在胡乱踢打,嘴里骂着:“苻坚!你这个叛徒!朕是天子,你敢动朕?”

经过太极殿时,苻生瞥见殿柱上挂着的铁钳,忽然大笑:“你们看,那是朕用来夹舌头的!苻坚,你小心点,别让它夹了你的舌头!”士兵们听得心惊,加快了脚步,将他扔进一间废弃的偏殿,锁上了厚重的铁门。

殿门关上的瞬间,苻生的吼声戛然而止。黑暗中,他摸索着找到地上的酒坛,那是侍卫们匆忙间没来得及搬走的,他抱起酒坛,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液顺着胡须流淌,滴在冰冷的地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地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只有酒精能填满那片荒芜。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偏殿,苻生被刺眼的光惊醒,头痛欲裂。殿门被推开,苻坚穿着崭新的龙袍,身后跟着百官,神情肃穆。“苻生,你荒淫无道,滥杀无辜,已被废为越王。”苻坚的声音透过门扉传来,清晰而冰冷。

苻生这才明白,自己真的成了阶下囚。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独眼里流出泪来:“废?你们敢废朕?朕是天子,是‘三羊五眼’的谶语注定的帝王!”他的吼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却只引来百官的鄙夷。

三日后,苻坚遣使送来一杯毒酒。苻生却将毒酒打翻,狂笑道:“朕要喝酒!给朕拿好酒来!”使者无奈,只得搬来一坛烈酒。苻生抱着酒坛,喝得酩酊大醉,最终被武士们生生撕成两半。这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处死犯人的方式,如今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尸体被扔进乱葬岗,与那些被他杀害的冤魂作伴。消息传出,长安百姓涌上街头,燃放爆竹,庆祝暴君的灭亡。渭水河畔,人们自发地祭奠那些枉死的亡魂,哭声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曲复杂的挽歌。

苻坚站在太极殿的龙椅前,看着殿外欢呼的百姓,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他下令焚毁所有刑具,释放囚徒,为冤死者平反,任用王猛等贤才,开启了前秦的新篇章。

只是,长安的夜空里,似乎还回荡着苻生疯狂的笑声,提醒着人们:暴政的阴影从未远离,唯有警钟长鸣,才能避免历史的重演。而那座曾经见证无数杀戮的太极殿,在新的晨光里,终于透进了一丝久违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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