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去哪儿了？”
宋嘉开车送叶华卿回家，明知故问。
叶华卿不说话，状态和来的时候却判若两人。
“唉。”
宋嘉觉得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
“放心，不会再有瓜葛了，我没那么贱。”
他重复叶华卿的话，调侃他。
叶华卿不反驳，任他说。
宋嘉看他这样，就是默认又去找宗慕青了。
“兄弟，命重要还是谈恋爱重要？”
宋嘉觉得他这样简直就是在飞蛾扑火。
叶华卿沉默不语。
宋嘉说什么，他都认了。
人，他其实还没追到，已经是在拿命玩了。
“唉……华卿，恋爱不是这么谈的，你得给自己留点后路。”
宋嘉叹气。
“宗慕青拿得起放得下，你在他面前永远是被反制的那一个。”
“嗯。”叶华卿淡淡应着。
“嗯？就一个嗯？她动动手指头你就能住院，在她那儿你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宋嘉真的有点担心，叶华卿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单纯用喜欢和爱去解释。
像是把一个人嵌在灵魂里，拔不掉了。
“我自保什么？”叶华卿似在发问，又似在思考。
“万一她根本不想要一段稳定的关系，你能一直忍受她这样若即若离？”
宋嘉很清楚，叶华卿的“要”，就是要百分百得到。
他从不做任何有风险的事，不接受任何不确定性。
“……我……”叶华卿当然不想这样，他的占有欲日益疯长。
“我可以等。”他说给宋嘉，其实也是说给自己。
不然呢？放手吗？
如果她飘去了别人那里……他不能想。
宋嘉不说话了，没救了。
他早就知道叶华卿恐怕已经回不了头了，说什么也是没用。
小时候，叶华卿其实就是三个人里最有主意的一个。
但是无论干什么，玩什么，他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提出什么意见。
长大一点，这个圈子男孩子们都开始有了想要攀比的东西，服饰、球鞋、手机……
叶华卿却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肖瑶和叶铭泽给他买，他会说挺好、谢谢。
别人喜欢，和他要，他就很大方的给。
可是极偶然的时候，如果他发表了意见，就不再接受其他可能性。
如果一件东西是他主动要的，就谁也不能碰。
无奈这种情况太少，除了宋嘉，连魏许宁都没有注意到他在极大程度的包容之下，某种极深的偏执。
他喜欢有温度的东西。
一次几个小朋友一起表演节目，肖瑶熬夜做了一些很漂亮的头饰。
叶华卿的那个头饰是黑色羽毛做的，上面有一些串珠，是肖瑶拆了一条很喜欢的项链点缀上去的。
之后有女孩子想要，叶华卿拒绝了。
别的老师想借用一下，他也说什么都不借。
之后很多年，宋嘉都在他的抽屉里见过这个头饰，用透明盒子封好，不许人碰。
叶华卿从小到大话都不算多，很懂事。
他对肖瑶的感情其实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深厚。
肖瑶其实也不是话很多的母亲，她是舞蹈演员，即使有了孩子，也没有停止对艺术的追求。
叶华卿其实是在很缺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叶铭泽忙着赚钱，肖瑶忙着巡演。
但他从没表现出任何埋怨或叛逆。
直到叶华卿10岁的某个雨夜，他和肖瑶度假提前回来，在酒窖撞破叶铭泽的艳情。
赤裸的男人女人在品酒台上肆无忌惮的亲热，这一幕让年幼的叶华卿和骄傲的肖瑶都深受打击。
叶铭泽的公司当时已经乘着经济发展的顺风车，飞速扩张，在排队上市的前夕。
一帆风顺，春风得意。
四十岁不到，风度翩翩事业有成，当然有形形色色的女人扑上来。
叶铭泽并没有因为被妻子发现而停止猎艳的脚步。
而肖瑶在一次演出中脚踝受伤，再也不能登台，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骄傲的白天鹅，再也无法立起足尖。
看似风光的婚姻，其实脏污不堪。
肖瑶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她变得封闭沉默，完全顾及不到年幼的叶华卿。
半年后，肖瑶在自家浴缸里割腕自尽了。
那场景实在太过残酷，她如同破碎的玫瑰，软软垂在浴缸边，芭蕾舞裙被鲜血完全染红。
影视作品里的割腕是唯美的，现实却并非如此。
血液惊心动魄的喷溅在墙壁上，地板上，封闭空间里浓稠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没有唯美，太恐怖了。
这些都永远刻在了叶华卿记忆中，在之后的无数个夜晚反反复复出现在他梦中，折磨着幼小而孤独的心灵。
叶华卿的爷爷从加拿大回国，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和叶铭泽大吵一架。
叶铭泽也追悔莫及，但是一切都已无济于事。
叶华卿第一次主动表示，不想再呆在国内。
他无法接受从此和母亲天人永隔，也无法原谅叶铭泽。
宋嘉和魏许宁那时也都是小学生，从家长口中听到这些事，也是懵懵懂懂。
叶华卿没有解释什么，三个小家伙沉默的坐在小区的喷泉边。
叶华卿把很多东西都送给了他们俩，没开封的新球鞋、限量的手办、游戏机漫画书……
后来，叶铭泽卖了房，也搬走了。
但是宋嘉和魏许宁一直坚持每个月都给叶华卿打越洋电话。
越长大，他们越能理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经历多么痛苦惨烈。
知道内情的人，会认为“思瑶”两个字真是讽刺至极。
但是一切都随着它市值的不断增长，被埋入岁月的土里，极少再被人提起。
宋嘉了解叶华卿，他一直把自己封闭的很深。
如果不是后来焦虑症的爆发，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
但是宋嘉也开始无法确定，到底宗慕青对他来说，是毒还是药。
他陷的太深了，要么得到，要么毁灭。
这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情感，别人可能不理解，宋嘉却明白。
这就是叶华卿本来的样子，他想要，就不会给宗慕青任何机会逃走。
哪怕受伤、痛苦、崩溃，他也会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再咬牙向她走过去。
宋嘉知道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他，也劝不住他。
这么孤绝的人，拉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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