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的月亮像块薄冰,悬在灰蒙蒙的天上,把鹰嘴崖的冻土照得发白。完颜宗弼的三千精锐猫着腰,踩着结霜的冰面往前挪,身上的白衣与雪地融成一片,连马蹄都裹着麻布,落地只发出“沙沙”的轻响——他们算准了今夜无雪,月色正好,要借着这“破月”的微光,把水坝炸成碎块。
暗渠后的雪堆里,种武的睫毛上结着白霜,左臂的箭伤被冻得发僵,稍一动,伤口就像被冰锥扎着疼。他咬着牙把弓攥得更紧,指腹磨过冰冷的弓弦,视线死死锁着金兵的先锋——那几个家伙正举着探路的短矛,一点点靠近暗渠的边缘。
“将军,您的伤……”身旁的亲兵低声问,想替他揉一揉僵直的左臂。
种武摇摇头,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像雪粒落地:“别出声。”他往暗渠里瞥了眼,渠底铺着的硫磺被薄雪盖着,只露出点淡黄色的粉末,像撒了层碎金子——那是赵宸特意让人从汴京运来的上等硫磺,遇火就燃。
金兵的先锋离暗渠还有五步远时,突然停住脚步。一个头目模样的金兵蹲下身,用刀鞘拨开脚边的雪,似乎在查探什么。种武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左手下意识地按在箭囊上,伤口的疼瞬间窜遍全身。
“没事,走。”那头目挥了挥手,大概把暗渠的土坡当成了自然形成的沟壑。
三千金兵鱼贯而入,白衣在月色下像流动的雾。当最后一排金兵踏入暗渠范围,种武猛地挺直身子,左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没耽误右手拉弓——火箭早已搭在弦上,箭头裹着浸了油的棉絮,被他用体温焐着,没结半点霜。
“放!”
一声低喝,火箭离弦,拖着道红亮的弧线,像条小蛇钻进暗渠。只听“轰”的一声,硫磺被点燃,火舌“腾”地窜起丈高,瞬间舔舐着渠边的枯草和金兵的白衣。
“不好!有埋伏!”完颜宗弼的吼声被噼啪的燃烧声盖过。他的白衣下摆已经着火,慌忙用刀去劈,却见火借风势,顺着暗渠的走向蔓延,转眼间就织成条火龙,把三千精锐困在中间。
“杀!”种武忍着剧痛翻身上马,轻骑们如离弦之箭冲出雪堆。马蹄踏过燃烧的暗渠边缘,火星溅在甲胄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种武的左臂晃了晃,鲜血顺着袖管往下淌,滴在马背上,很快冻成暗红的冰珠。
金兵被火龙烧得阵脚大乱,白衣在火里缩成焦黑的破布,有人慌不择路往冰面跑,却被暗渠的边缘绊倒,瞬间被火舌吞没。完颜宗弼砍翻两个挡路的亲兵,嘶吼着往回撤,却被种武的箭擦着脸颊飞过,钉在他身后的冰面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带着硫磺的焦味。
“完颜宗弼!留下命来!”种武的声音在火声里格外清晰。他的左臂已经麻木,只能用右手挥刀,刀光劈碎迎面而来的火球,直取完颜宗弼的咽喉。
暗渠里的硫磺还在燃烧,火龙的光映红了半边天,把鹰嘴崖的水坝照得如同白昼。种武望着那些在火里挣扎的金兵,忽然想起赵宸的话:“这暗渠里埋的不是硫磺,是弟兄们的血债。”
他的马踏过一具烧焦的金兵尸体,左臂的伤口终于崩裂,剧痛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亲兵想上来扶,却被他推开:“别管我!追!”
火龙还在吞噬着雪地,把完颜宗弼的残兵逼向黄河冰面。种武举刀的手稳如磐石,尽管左臂的血已经冻成冰,他的眼神却比月色更冷——今夜,这火龙要吞的,不止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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