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照进空荡的教室,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浮动。
靠窗的角落,一个清瘦的女生独自坐着。她微微低头,脖颈弯出一道脆弱的弧度,碎发垂落耳际。一本厚厚的书摊在桌上,纸页泛着旧黄。她的手指纤长,偶尔轻轻翻动书页,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窗外传来隐约的喧闹声,但她仿佛置身于无形的隔膜之中,连呼吸都轻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睫,像停在花瓣上的蝶翅般轻微颤动。 她的校服领口挺括,束起的马尾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阳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将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梁上,却照不进那双低垂的眼眸。 翻过一页时,她的指尖在某个词上停留片刻,像蜻蜓点水般轻触后又移开。窗外一棵老树的影子在她手背上晃动,如同无声流淌的时间。
“明月,你听说了吗?我们班要转来一位新同学。”一道甜美的声音打破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没有”。被唤作明月的女生并未抬头,声音清淡得像拂过书页的风,目光依旧黏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仿佛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说话的是班长宋甜,她似乎早已习惯明月的冷淡,自顾自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裙摆带起一阵细微的气流。“听说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从北边来的,成绩好像特别好。”她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好奇。
明月翻过一页书,指尖平稳,没有丝毫停顿。
宋甜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而且,据说……”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试图引起明月的注意,“长得很好看哦。”
窗外操场上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嘭嘭声,夹杂着男生们模糊的欢呼。一道更长的影子斜斜地覆上了明月的书页,将那片阳光切割开。
明月终于有了反应。不是对宋甜的话,而是对那突如其来的阴影。她极轻微地蹙了下眉,像是静谧的水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涟漪尚未荡开便已消失。然后,她抬起眼睫。
那双眼睛果然如想象般清冽,瞳孔的颜色很浅,像浸在冰水里的琥珀,清晰地倒映出窗外摇曳的树影,却没有多少温度。她的目光掠过宋甜期待的脸庞,望向窗外。
几个男生正跑过走廊,身影匆匆。
“是吗。”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打扰从未发生。对她而言,新同学与否,好看与否,似乎都与这书页上的文字无关,与这个被阳光浸泡的安静午后无关。
宋甜有些无趣地撇撇嘴,终于站起身:“好吧,不打扰你看书了。放学记得班委开会。”
脚步声远去。
教室里的喧闹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宁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光线缓缓地移动着,仿佛是时间的足迹。而在这寂静的氛围中,尘埃也在无声地舞动,它们轻盈地飘浮着,似乎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明月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她的手指依然停留在刚才那一页书上,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她的目光凝视着指尖下方的那个词,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无法将视线移开。当阴影掠过那个词时,它似乎也微微凉了几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意所笼罩。
明月就这样久久地凝视着那个词,没有翻动书页。她的思绪早已飘远,飞向了那个即将转来他们班的人——苏岑。她当然知道他是谁,毕竟他可是他们这个世界的男主啊!而且,就在不久前,明月每晚都会断断续续地梦到与苏岑相关的情景,这些梦境如此真实,让她不禁怀疑这是否是某种预兆。
不仅如此,就连这次苏岑转来他们班的事情,她也在梦中经历过。更让人惊讶的是,再过几天,他们班还会转过来另外一个人——苏岑的青梅竹马凌薇。这两个人因为出众的身份和姣好的容貌,成为了博雅中学学生圈里的焦点人物,风头无两。
指尖下的那个词,恰好是“命运”。明月觉得有些讽刺,用指甲无意识地在那两个字上划了一道极浅的痕。
预知梦并非恩赐,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酷刑。她提前窥见了命运的剧本,知道了苏岑会如何带着光芒万丈闯入这座南方小城的高中,知道了凌薇会如何如影随形,知道了他们之间将会上演的、如同既定程序般的纠葛与吸引。而她,顾明月,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只是一个模糊的背景板,一个偶尔被主角光芒扫过的、无足轻重的旁观者。
甚至…在某个尤为清晰的梦境碎片里,她看见自己站在瓢泼大雨中,看着苏岑撑着伞,急切地走向被雨困在走廊下的凌薇,而她自己手中的伞,始终没有撑开。那种冰冷的窒息感,此刻回想起来,依然能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麻。
她合上书,发出轻微的声响。旧黄的书页合拢,将“命运”二字封存其中。
既然早已知道了剧情走向,那何必再投入不必要的关注?她对自己说。远离主角,规避风险,安然度过这高中最后一年,才是明智之举。阳光重新完整地洒在她的手背上,老树的影子却仿佛烙印在了那里。
上课铃尖锐地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同学们说笑着涌入教室,带进蓬勃的朝气与喧闹,瞬间填满了之前的空寂。
数学老师迈着轻快的步伐,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教案,缓缓地走上讲台。他站定后,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目光如炬地看向门口,用洪亮而又温和的声音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让我们一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来了。
明月低下头,刻意将目光锁定在摊开的数学习题册上,仿佛那一道道复杂的函数题才是她此刻全部的宇宙。
脚步声沉稳地踏入教室,落在木质讲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即使不抬头,明月也能感觉到全班瞬间屏息般的寂静,以及随后细微的、压抑着的抽气声。
“我是苏岑。从京都转来。以后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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