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灯光下,许明月看着她颤抖的手指一一清点:两支钢笔、一瓶墨水、铅笔、橡皮、削笔刀、准考证...每样东西都用一块蓝布包着,那是周红梅拆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衬衫做的。
许明月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文具袋。
“听说今年有五百七十万人报名……”周红梅突然说道,声音有些发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
许明月正专注地系着文具袋的带子,听到这句话后,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系着。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一潭静水,没有丝毫波澜:“但我们只需要比一部分人考得好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空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照亮了许明月和周红梅的身影。许明月突然感到一阵倦意袭来,她的眼皮像被千斤重担压住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不知不觉间,她的头缓缓地垂了下去,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当许明月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她猛地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这时,她才注意到周红梅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镜子前系着围巾。
洗漱、吃早饭、集合点名...一切都在一种奇异的恍惚中进行。许明月机械地咀嚼着馒头,却尝不出任何味道。知青院里人声嘈杂,有人在大声背诵毛主席语录,有人在反复询问准考证号码的填写规则,还有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许明月!周红梅!”张队长站在院门口喊,“上车了!”
两人拎着装有干粮和水壶的布包,跟其他二十几个知青一起爬上公社的拖拉机。车厢里挤满了人,大家紧挨着坐下,膝盖碰着膝盖。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寒冷的晨雾中凝结成白气。
拖拉机突突地发动了,驶过结霜的土路。许明月把脸埋在围巾里,看着沿途光秃秃的田野和远处起伏的山峦。太阳刚刚升起,给一切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这样平常的景色,在今天看来却格外清晰鲜明,仿佛被某种特殊的光线照亮。
“看,县城!”一个男知青突然指着前方喊道。
许明月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片灰蒙蒙的建筑群上空飘着几缕炊烟。那就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地方。
拖拉机驶过县城的主干道,路边已经有不少行人。许明月看到几个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站在学校门口,那里挂着一幅鲜红的横幅:“热烈欢迎参加1977年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的同志们”。
“到了!”随着张队长的一声高呼,车辆缓缓停下。他迅速跳下车,转身面向大家,声音洪亮地说道:“大家都记住自己的考场号和座位号啊!准考证一定要放在桌角显眼的地方,千万别弄丢了。还有,先不要着急答题,一定要等铃声响了之后再开始动笔……”
许明月和周红梅两人被分配到了同一所学校,但却在不同的教室。就在分别的那一刻,周红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抓住了许明月的手,那力道之大,让许明月不禁感到一阵疼痛。
“我们会考好的,对吧?”周红梅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泪光,她紧紧地盯着许明月,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肯定的答案。
许明月感受到了周红梅的紧张和不安,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安慰道:“一定会的,红梅,我们都复习得那么认真,肯定没问题的!”
说完,许明月轻轻地拍了拍周红梅的手,然后转身朝着自己的考场走去。
走进考场,许明月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教室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一些。三十张木制的课桌整齐地排列着,每张课桌上都贴着对应的准考证号码。
许明月深吸一口气,开始寻找自己的座位。终于,她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阳光正好斜射在桌面上,形成了一片明亮的光斑。
监考老师是个严肃的中年女性,戴着黑框眼镜,正在讲台上整理试卷袋。“请大家把准考证放在桌角,其他物品放到讲台前面。”监考老师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在许明月奋笔疾书了一个上午,交卷的铃声终于响起了,许明月交完卷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因为她知道周红梅会在那里等她。
果然,当她走近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周红梅正蹲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红梅?”许明月轻声呼唤着,然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周红梅慢慢地抬起头,许明月看到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显然刚刚哭过。
“我作文写砸了……”周红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太紧张了,手一直在抖,字写得简直就像鸡爪爬的一样……”
许明月连忙安慰道:“没事的,红梅,一次考试而已,别太在意了。而且下午还有政治呢,那可是你的强项啊!”
周红梅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半个冷馒头,递给许明月说:“你饿吗?我吃不下。”
许明月看着那半个干硬的馒头,心里一阵酸楚。她知道周红梅家里条件不好,平时吃饭都很节俭。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接过馒头,和周红梅一起分食了起来。馒头又冷又硬,她们只能就着水壶里的凉水艰难地咽下去。
此时,周围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考生。有的人兴奋地讨论着上午考试的答案,有的人则沉默地翻看复习资料,还有一些人像周红梅一样,因为考试失利而情绪崩溃。
下午的政治考试相对顺利。许明月答完所有题目后还有时间检查了一遍。交卷时,她看到周红梅的脸色好了许多,甚至对她挤出一个微笑。
“我答得不错,”回程的拖拉机上,周红梅小声对许明月说,“特别是那道关于实事求是的论述题,我们不是刚好背过吗?”许明月点点头,疲惫地靠在车厢挡板上。
当晚,知青点异常安静。没有人讨论今天的考试,也没有人熬夜复习。大家都早早躺下,为明天的硬仗养精蓄锐。许明月在脑海中回顾着平时她用到的那些解题技巧,渐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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