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离开了那处引发骚动的石桥,继续前行,但船上的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那面被封存的古镜,如同一个无声的警示,提醒着众人这江南水乡的温婉之下,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小燕子没了玩闹的心思,时不时偷瞄赵陈手边那个装着古镜的玉盒,既害怕又忍不住好奇。端木蓉则更加沉默,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怨念洪流,让她深切感受到了那股跨越时空的绝望力量。周平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地注视着河面与两岸。
赵陈摩挲着玉盒,神识却已如同精密的手术刀,反复剖析着从古镜怨魂记忆中获取的碎片信息。除了那刻骨铭心的负心之痛,还有一些零散却关键的线索——青衫书生姓沈,名文渊,口音带着苏杭一带的特征,曾言家住苏州府城西,门前有双狮镇守,家境似乎颇为殷实。
“沈文渊…苏州府城西…双狮镇守…”赵陈沉吟片刻,对周平道:“周平,到下一个大些的码头靠岸,你辛苦一趟,先行赶往苏州府,查一查约百年前,苏州城西是否有过一个姓沈的官宦或富户人家,祖上是否有名为沈文渊者,曾考取功名,另娶高门。重点查其后人现今何在。”
“是,公子!”周平肃然领命。他虽不知具体缘由,但联系那面邪门的古镜和赵陈的吩咐,也猜到必然牵扯到一桩陈年旧案,不敢怠慢。
数日后,客船抵达苏州府外的寒山寺码头。苏州城的繁华富庶扑面而来,河道纵横,舟楫如梭,街市人烟稠密,叫卖声不绝于耳,果然不负“人间天堂”盛名。
众人在城内寻了一处清雅的客栈住下。傍晚时分,周平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公子,查到了!”周平灌了口茶水,快速禀报道,“百年前,苏州城西确有一沈姓大户,祖上沈文渊,于仁宗朝高中进士,后官至礼部郎中。其原配夫人乃吏部侍郎之女,并非本地人氏。沈家在其后数代也曾出过几位举人、秀才,但家道逐渐中落,至本朝,已沦为寻常富户,主要靠着祖产和几间铺面维持。”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如今的沈家主事人名叫沈崇明,年约五旬,住在城西的老宅里,那宅子门前,确实有一对石狮子!不过…”
“不过什么?”赵陈问道。
“不过,这沈家近来似乎颇不太平。”周平神色古怪,“据邻里传言,沈家小姐,也就是沈崇明的独女沈欺霜,半月前突然染上怪病,终日昏睡不醒,偶尔醒来便胡言乱语,状若疯癫,请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更有下人私下议论,说夜里常听到小姐房中传来女子幽怨的哭声,还有…镜子的碎裂声!沈家为此已是焦头烂额,甚至开始暗中寻访和尚道士驱邪…”
“怪病?哭声?镜子?”小燕子听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端木蓉蹙眉:“症状如此诡异,莫非是…”
赵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轻敲了敲桌上的玉盒:“不是莫非,定然是了。百年的怨念寻踪而至,岂是寻常医药能解?这沈欺霜,怕是代其先祖,承受了这份因果。”
他站起身:“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沈家拜访。”
…
次日,苏州城西,沈家老宅。
宅院虽显陈旧,但高墙深院,门前的石狮虽有些风化,仍能看出昔日的规模。只是此刻,宅邸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连门房都显得无精打采,面带忧色。
听闻有客来访,言明或能医治小姐怪病,沈崇明虽心下怀疑,但爱女心切,还是亲自迎了出来。他年约五旬,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显然为女儿之事心力交瘁。
见到赵陈一行人气质不凡,尤其是端木蓉清冷出尘,宛如世外高人,沈崇明不敢怠慢,连忙将众人请入花厅奉茶。
“听闻先生有法可救小女?”寒暄几句后,沈崇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眼中满是希冀。
赵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打量了一下这间古色古香的花厅,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后院那被浓郁怨气笼罩的绣楼。他缓缓道:“沈员外,令嫒之疾,非药石所能医。乃是邪祟缠身,怨灵索债。”
沈崇明脸色一变,他自然也往这方面想过,但请来的所谓高人大多徒有其表,毫无作用。“先生此言…可有依据?”
赵陈示意端木蓉取出那个贴满符箓的玉盒,放在桌上。“依据,便在此盒之中。沈员外可还记得,祖上一位名为沈文渊的先人?”
“文渊公?”沈崇明一愣,那是他五代之前的祖辈,族谱上确有记载,乃是沈家官职最高者,也是家族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家族内部对其评价颇为复杂。“先生怎知我先祖名讳?这与小女的病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赵陈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在沈崇明心上,“百年前,沈文渊寒窗苦读之时,曾与一女子相恋,赠镜定情,许诺功成名就后迎娶。然其中进士后,却背弃盟约,另娶高门。那女子心碎绝望,怀抱铜镜,投河自尽。百年怨念不散,如今便附着于此镜之中,寻至沈家血脉,欲讨还这笔负心债。”
轰!
沈崇明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脸色瞬间惨白!这段祖上不算光彩的秘辛,他隐约听族中老人提起过,只当是风流韵事,早已淡忘,万万没想到,百年之后,竟会以这种方式报应在自己独女身上!
“竟…竟有此事?!”他声音发颤,看着那玉盒,如同看着择人而噬的毒蛇,“那…那如今该如何是好?先生既然知晓缘由,定有解法!求先生救救小女!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沈某都愿意!”说着,竟要屈膝下拜。
赵陈抬手虚扶,一股无形之力托住了他。“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怨念因沈文渊而起,亦需沈家血脉亲自了结。带我们去见令嫒。”
沈崇明此刻已将赵陈视为救命稻草,连忙引着众人前往后宅小姐的绣楼。
越靠近绣楼,那股阴冷怨毒的气息便越是浓郁,连周平和小燕子这等不通术法之人都感到遍体生寒,呼吸不畅。端木蓉运转灵力,才堪堪抵挡住这股无形压力的侵蚀。
绣楼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草药与熏香都难以掩盖的淡淡腐水腥气。华丽的拔步床上,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少女静静躺着,正是沈欺霜。她容貌清丽,此刻却眉宇紧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偶尔身体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而在赵陈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一个身着百年前服饰、浑身湿漉漉、面容扭曲、眼中流着血泪的虚影,正死死地缠绕在沈欺霜的身上,无尽的怨念如同黑色的锁链,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与神魂!
那怨灵似乎察觉到了赵陈等人的到来,猛地抬起头,空洞流血的双眸“望”来,发出无声的尖啸,整个绣楼的温度骤降,烛火剧烈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啊!”沈崇明虽看不见,却本能地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踉跄后退。
赵陈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无需任何动作,那磅礴如海、纯阳正大的气息自然流露,瞬间将弥漫的怨气逼退数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烛火。
他打开玉盒,取出了那面菱花古镜。
古镜出现的刹那,缠绕在沈欺霜身上的怨灵虚影猛地一震,发出更加凄厉怨毒的无声咆哮,舍了沈欺霜,化作一道黑气,猛地扑向古镜,似乎想要与之重新融合!
“痴念!”
赵陈并指如剑,指尖金光乍现,凌空画出一道玄奥的符箓,印向那道扑来的黑气!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恩怨已明,执念当消!”
“此时不悟,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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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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