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mA的临时指挥所像一颗投入幽影镇这潭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德州乃至联邦层面。
更多的设备、更多的专家、更多的武装人员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偏僻小镇。
以指挥所为中心，一个庞大的临时基地被快速搭建起来，高高的铁丝网和探照灯将其与外界彻底隔离，告示牌上醒目地写着“联邦管制区，危险物质泄漏，未经授权禁止入内”。
基地内部分区明确：医疗隔离区、人员净化区、指挥中心、数据分析中心，以及最核心的技术应对区。
陈静博士站在技术应对区的巨大全息沙盘前，沙盘上精确地模拟着幽影镇的地形，其中溶洞、老汤姆牧场及周边区域被刺目的红色覆盖，代表高强度的“异常能量场”。
无数数据流在沙盘边缘滚动刷新。
“能量屏蔽场发生器部署完毕了吗？”她头也不回地问道，语气是纯粹的技术性冷静。
“已沿红色区域外围部署了十二台大型发生器，博士。”一名工程师汇报，“理论可产生覆盖性复合能量场，屏蔽已知的射线及特定频段电磁波。”
“启动。功率逐步提升至60%。”陈静下令。
嗡鸣声响起，部署在镇外的大型设备开始工作，无形的能量场如同一个倒扣的碗，试图笼罩那片不祥的区域。
沙盘上，代表屏蔽场的蓝色光膜亮起。
然而，几乎在同时，监测哨所的报告就急促传来：
“报告博士！屏蔽场内能量读数未下降，反而出现剧烈波动！镇西侧边缘发生小规模地陷！有苍白色的气体从地缝中涌出！”
“场内动物行为更加狂躁！它们似乎在撞击能量场边界！”
陈静博士眉头紧锁：“降低功率至40%！释放无人机，采集溢出气体样本！分析成分！”
几分钟后，初步分析结果出来：“气体成分复杂，含有高浓度硫化氢、甲烷以及，大量未知有机微粒，疑似真菌孢子？等等，读数在变化，它们似乎在空气中自我增殖。”
“中和剂方案呢？”陈静立刻转向另一项计划，“针对疑似化学\/生物污染的特性，喷洒广谱中和与消毒气溶胶。”
“无人机喷洒编队已就位。”
装有混合了强氧化剂和生物抑制剂的罐子的无人机升空，飞向红色区域，喷洒下白色的雾状颗粒。
这一次，效果更加诡异。
白色的消毒雾与那从地缝中溢出的苍白气体接触的瞬间，仿佛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发出嘶嘶的响声，并迸发出短暂而刺眼的磷火般的光芒。
随后，那些苍白色的气体非但没有被中和，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翻滚得更加剧烈，并且开始凝聚成更加清晰的、令人不安的模糊人形或兽形轮廓，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足以让通过无人机镜头看到这一幕的人员感到脊背发凉。
“停止喷洒！立刻停止！”陈静博士脸色难看地下令。她最信赖的科学手段，不仅效果寥寥，甚至像是在火上浇油。
指挥中心内一片沉寂，只能听到仪器运行的嗡嗡声和令人尴尬的失败报告。
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在空气中蔓延。
“我说过了，那不是化学污染，也不是生物武器。”张烨的声音从隔离区的通讯器里传来，他通过内部屏幕看到了整个过程，“那是‘煞气’，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你用物理屏蔽去压它，只会让它积蓄力量，寻找更薄弱的点爆发。你用化学物质去刺激它，只会让它变得更加狂暴和具有侵蚀性。”
陈静博士猛地转过身，看向隔离屏幕里的张烨，语气因为挫折感而变得尖锐：“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张先生？继续撒盐和硫磺？举办一场大规模的驱魔仪式？你知道为了你的‘方案’，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联邦政府不会为‘民俗活动’拨款！”
“但你的科学方案起作用了吗，博士？”张烨毫不客气地反问，虽然虚弱，但言辞犀利，“你的屏蔽场引发了地陷，你的中和剂造出了，鬼影？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控制风险’，那我宁愿要我的土办法！至少它没有让情况变得更糟！”
“我的方法是基于可验证、可重复的科学原理！即使暂时失败，也能为我们积累数据，找到正确的方向！”陈静博士声音提高，“而你的方法基于什么？古老的迷信？无法证伪的传说？如果下一次撒盐无效了呢？如果我们需要保护的不是一个小镇，而是一个城市呢？你也去撒盐吗？”
“科学原理？你的原理甚至无法解释你的仪器检测到的是什么！”张烨指着屏幕上那依旧活跃的异常能量读数，“它就在那里，真实不虚！但它不符合你的模型，所以你宁愿相信是仪器坏了，也不愿意承认存在你认知之外的事物！这才是最大的迷信！对你那套科学教条的迷信！”
“你说什么？”陈静博士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我说你被自己的知识体系蒙蔽了双眼！”张烨寸步不让，“危机当前，什么方法有效就用什么！而不是固执地抱着过时的地图，抱怨现实的地形为什么不按地图长！”
“有效？你的方法或许只是巧合！或者心理安慰效应！”
“那也比你的方法直接制造灾难要好！”
两人隔着屏幕和隔离墙，剑拔弩张。
不同的世界观、方法论和责任感在这一刻激烈碰撞，谁也不肯退让。
指挥中心的其他人员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地看着这两位各自领域的专家争吵。
“够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激烈的争吵。
雷耶斯探员站到了中间，脸上带着疲惫和坚决。
“陈博士，张先生。”她的目光扫过两人，“争吵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都看到了，常规的科学手段对目前的情况效果有限，甚至存在风险。我们也看到了，张先生的方法，至少暂时稳定了部分区域的能量扩散。”
她转向陈静博士：“博士，我理解您需要科学依据和程序正义。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幽影镇的居民正在恐慌，异常现象还在持续。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在现有科学监测和防护的前提下，有限度地采纳张先生的一些建议？将其视为一种，基于本地文化和经验的‘应急试点方案’？我们需要的是结果，是控制住局势，而不是争论谁的理论更正确。”
她又看向张烨：“张先生，我也理解您急于保护小镇的心情。但陈博士和联邦力量的介入是必要的。他们提供了资源、人力和更广泛的协调能力。您的方法需要规模应用，离不开他们的支持。互相指责和否定只会让掘密教看笑话。”
雷耶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面对的是一种未知的威胁。也许它既需要科学的手段去监测、去理解、去提供物理保障，也需要非传统的手段去干预、去平衡。为什么我们不能尝试合作呢？陈博士负责建立安全边界、监测数据、提供后勤和医疗支持。张先生负责指导对异常能量本身的干预措施。我们需要您的知识，博士，也需要您的经验，张先生。”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两人激动的情绪。
陈静博士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镜，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带着原则性：“我可以同意在严格监控和评估的前提下，继续试行‘污染控制’方案，并将其数据纳入整体分析模型。但所有行动必须在我的团队的监督下进行，并且一旦发现任何不可控风险或更好的科学方案，必须立即停止。”
张烨也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胸口的闷痛和火气：“我可以接受监督和数据记录。但我需要足够的权限和资源来调配那些‘特殊材料’，并且，在专业领域，我的判断必须得到尊重和执行，而不是无休止的质疑和拖延。”
雷耶斯看向陈静博士。陈静博士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可以。我会签署授权文件。但你的一切指令必须通过指挥系统下达，由经过安全培训的人员执行。”
一场激烈的冲突暂时缓和下来，一种脆弱而尴尬的合作关系初步建立。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理念的根本分歧并未消失。
这只是权宜之计。
就在气氛稍有缓和之际，一名技术员突然报告：“博士！检测到一股强烈的能量脉冲，从溶洞方向传来！等等，脉冲源正在移动！速度很快！方向，似乎是朝着镇子来的！”
全息沙盘上，一个醒目的紫色光点突然从代表溶洞的红色区域冲出，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无视地形障碍，直线冲向幽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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