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观的后院临时被改造成了作战指挥室，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闷热。
一张粗糙的木质长桌上摊放着迷信山脉的地形图、几张由“主教”提供模糊不清的卫星照片、以及莉娜·马丁内斯带来的厚厚一叠历史文献和传说标记图。
陈静的便携式设备在一旁嗡嗡作响，显示着最新的能量读数模拟，与地图上的某些区域隐隐吻合。
团队成员围坐一旁，但无形的裂痕已然存在。
张烨脸色依旧苍白，靠坐在椅背上，气息微弱但眼神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掐着诀，似乎在默默调息。
卢克·哈特曼警长眉头紧锁，手指敲打着桌面，目光在地图和每个人脸上来回移动，标准的风险评估模式。
陈静博士面无表情，不断在笔记本电脑上调取数据，试图为感性的争论找到理性的支点。
新加入的两人则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
埃兹拉·琼斯“牧师”抱着双臂靠在墙边，仿佛一头暂时收敛爪牙的孤狼，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份资料和每一个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基于生存本能的衡量。
莉娜·马丁内斯则坐在桌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眼镜后的眼睛因为兴奋和紧张而睁得很大，她面前摊开着笔记本，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疑问和关键词。
雷耶斯探员站在桌首，打破了沉默：“各位，情况大家都基本了解了。我们损失了沃克，张先生需要时间恢复，但‘主教’提供的情报显示，掘密教的‘执事’克罗夫特及其残部很可能逃往了迷信山脉深处，并且在那里有一个活跃的前哨甚至基地。陈博士的能量模型也显示那片区域存在强烈的、非自然的波动，与‘血心石’及黑岩镇的能量特征有相似之处，但更杂乱和活跃。我们需要决定下一步行动。”
卢克第一个开口，语气沉重：“下一步？我认为下一步是休整。我们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减员严重，每个人都带了伤，精神更是绷到了极限。张烨现在这样子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和战斗。我们需要时间恢复，补充物资，制定一个周全的计划，而不是凭几张来历不明的照片和一堆传说故事就冲进西南部最危险的山脉里去追一群疯子！”他看向张烨，眼神里有关切，也有作为前警长的务实。
陈静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补充数据：“卢克警长的担忧有道理。我们的医疗补给消耗殆尽，特制弹药需要补充，车辆也需要彻底检修。更重要的是，我们对迷信山脉基地的了解几乎为零，‘主教’的情报模糊且无法验证。贸然深入，风险系数极高。”
“风险？” “牧师”埃兹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带有一种砂砾感，“待在这里就没风险了？那玩意儿，”他用下巴指了指远处被层层封锁的厢房，“就是个定时炸弹。那些疯子，”他又指向地图上的迷信山脉，“可不会等你们养好伤、写完计划书。他们只会利用这段时间变得更难对付，或者完成你们根本不想看到的‘工作’。等待，就是给他们机会。”他的逻辑简单直接，源于在荒野中面对掠食者的生存经验：受伤的猎物停下休息，往往意味着死亡。
莉娜忍不住插话，她的声音带着学术性的急切：“但是，如果那里真的有一个掘密教的基地，那将是前所未有的研究机会！他们显然在系统地利用当地传说和历史进行某种、某种操作。如果能近距离观察，甚至获取他们的文献、设备数据，我们或许能真正理解他们的动机、技术来源，甚至找到预测和阻止他们下一步行动的关键！这是无价的学术和实践价值！”
她的眼中闪烁着对知识边缘进行探索的渴望，在她看来，风险是获取巨大收益的必要成本。
卢克立刻反驳，语气有些冲：“学术价值？马丁内斯博士，我们不是在写论文！我们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邪教分子和无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沃克疯了！张烨差点死了！你所说的‘研究机会’，对我们来说就是玩命！”
莉娜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但毫不退缩：“正因为我明白危险，才更认为必须去！难道因为害怕，就放任他们在那里进行可能危及更多人的实验吗？了解敌人是战胜敌人的第一步，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了解敌人需要活着，博士。”卢克冷冷道，“我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去送死。”
埃兹拉哼了一声，似乎对这场争论感到不耐烦：“讨论去不去毫无意义。威胁就在那里，必须处理。问题是怎么去，用什么方法。你们有官方背景，”他看向雷耶斯和卢克，“能不能搞到更好的装备？重武器？空中支援？或者至少让当地执法部门不要来碍事？”
雷耶斯摇头：“不可能。这次行动完全‘非官方’。FbI不会承认，更不会提供任何支持。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现有的和能私下搞到的资源。”她之前尝试申请支援的结果，依然历历在目。
张烨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把大家都吸引了过去：“山里的地气乱成一团，煞气和地脉搅在一起，确实非常危险。不过‘牧师’说得对，要是放着不管，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接着说，“我虽然需要时间恢复，但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可以远远地用符箓支援一下，或者出点布阵的主意，但得有人去才行。”
他的表态让天平发生了倾斜。
陈静叹了口气：“如果决定要去，我需要至少48小时来尽力补充一些特制弹药和基础医疗包。莉娜，你需要把你所有关于山脉路径、水源点和传说中危险区域的信息整合出来，越详细越好。”
莉娜立刻点头：“没问题！我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标注！”
卢克看着张烨，又看了看态度坚决的雷耶斯和埃兹拉，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决定了，那我要求行动计划必须极度谨慎。优先侦察，避免正面冲突。一旦发现事不可为，立刻撤退，同意吗？”
“同意。”雷耶斯点头。
“侦察是猎人的基本功。”埃兹拉也简短回应，算是认可。
“那么，”雷耶斯目光扫过众人，“目标确定，追踪克罗夫特，探查迷信山脉掘密教基地。陈博士和莉娜负责后勤和信息整合。卢克警长和琼斯先生负责制定具体的行进和安全方案。张先生尽力恢复，并提供远程咨询。我们48小时后出发。”
会议结束，分歧暂时被统一的目标压下，但团队内部那理念与风格的鸿沟已然清晰可见。
实用主义、学术热情、执法者的谨慎、以及道家的玄妙视角，拼凑起来的临时“杂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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