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韵失联的阴影如同乌云般笼罩着范俊武。尽管通过苏小雨辗转得知江诗韵已安全回到南城家中休养,只是切断了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专心康复,但范俊武的心始终悬着。他依旧定期整理着关于舞蹈康复和未来机会的资料,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勇气去打扰她。
南城大学的冬季学期在紧张压抑的氛围中结束,迎来了元旦假期。校园里冷清了许多,大部分学生都回家或外出旅行了。范俊武没有回家,他借口要备战下学期的全国散打选拔赛,留在了学校。邵峰和苏小雨本想陪他,却被他以“想静静”为由劝走了。
新年前夜,雪花再次飘落,将校园装点得银装素裹。范俊武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训练馆加练到很晚,直到筋疲力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寒风凛冽,衬得他形单影只的身影格外萧索。他不想回冰冷的宿舍,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艺术学院大楼附近。
大楼里竟意外地亮着几盏灯,隐约还有音乐声传来。范俊武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发现声音来自一楼的一间多媒体排练厅。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到里面似乎正在举办一个小型的跨年派对,装饰着彩带和气球,人数不多,大多是留校的艺术生。
他正准备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范俊武?”
范俊武回头,看到林倩倩从排练厅里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衬得皮肤白皙,在派对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艳。
“真的是你啊!我远远看着背影就像!”林倩倩走过来,“你怎么没回家?一个人在外面晃悠?”
“训练晚了。”范俊武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她身后派对温暖的气氛所吸引,那里有欢声笑语,有热腾腾的食物香气,与他所处的寒冷孤寂形成鲜明对比。
林倩倩似乎看出了他的落寞,眼珠一转,忽然拉住他的胳膊:“别一个人待着了!进来一起玩吧!我们这儿正好缺个男生帮忙呢!”
范俊武下意识地想拒绝,他并不适应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林倩倩的手温暖而有力,眼神里充满了不容拒绝的真诚和一点点……恳求?
“走吧走吧!都是熟人!”林倩倩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了排练厅。
厅内的人们看到林倩倩拉着范俊武进来,都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善意的起哄和笑声。范俊武这才发现,所谓“缺个男生帮忙”,其实是派对的一个环节——需要男女搭档合作完成一个即兴的“影子舞”游戏。规则很简单:用幕布和灯光制造影子,搭档双方不用直接接触,只用身体动作在幕布上投射出有创意的影子造型。
“正好!倩倩你搭档来了!”一个戴着贝雷帽、气质独特的短发女生笑着喊道。她是派对的组织者,设计学院大三的沈心玥,以天马行空的创意和活泼的性格闻名。
林倩倩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沈心玥一眼,然后抬头看向范俊武,眼神里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那个……要不要试试?就当……放松一下?”
范俊武看着眼前简易的幕布和打光灯,又看看周围人们期待的目光,最后目光落在林倩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上。他忽然想起自己学素描时试图捕捉动态的笨拙,也许……这种不用接触的“舞蹈”,是他目前唯一能尝试的、靠近她世界的方式?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
游戏开始。其他搭档纷纷上场,做出各种或搞笑或亲密的影子造型,引来阵阵笑声。轮到范俊武和林倩倩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灯光打在幕布上,将两人的身影放大。范俊武身材高大,动作却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林倩倩则灵巧地引导着他,试图用肢体语言讲述一个简单的小故事——比如一棵树和一只依偎的小鸟。
他们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身体散发的热量和呼吸的气息,却严格遵守着“不接触”的规则。范俊武的目光追随着林倩倩的动作,努力配合着。在光影的魔法下,他僵硬的线条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两人的影子在幕布上交叠、分离、再交叠,竟意外地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和默契。
沈心玥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拿出手机记录下这有趣的一幕。
最后一组造型,林倩倩示意范俊武做出一个类似散打中格挡的动作,她则轻盈地躲在他巨大的影子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像一个被守护的精灵。灯光熄灭的瞬间,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游戏结束,派对气氛更加热烈。大家开始分享食物,播放音乐,三三两两地聊天。范俊武本想悄悄离开,却被林倩倩和沈心玥一左一右拉住,塞给他一杯温热的果酒和一块小蛋糕。
“表现不错嘛,范同学!”沈心玥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很有潜力!下次我的行为艺术作业缺模特就找你了!”
范俊武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林倩倩则坐在他旁边,小声跟他解释着派对上的其他人,气氛难得地轻松融洽。
临近午夜,众人一起倒计时。当零点的钟声通过手机直播传来时,排练厅的灯突然熄灭,只有几盏小烛台被点亮,散发出温暖朦胧的光晕。不知是谁开始轻声哼唱起《Auld Lang Syne》,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在温柔的歌声和摇曳的烛光中,范俊武和林倩倩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眸中都映着跳动的烛火,和对方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谧而暧昧的气息。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只剩下歌声、烛光,和两人之间那不足半米的、仿佛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
林倩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能闻到范俊武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雪水的干净气息,能看到他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眉眼。这一刻,她忘记了过去的不愉快,忘记了那些复杂的纠葛,只想沉浸在这片刻的温暖和悸动中。
范俊武也有一瞬间的恍惚。烛光下的林倩倩,褪去了平日的活泼外放,多了一份沉静的美丽。她眼中的光芒,像极了某种他渴望已久的东西。他几乎要沉溺进去。
然而,就在歌声渐歇,周围响起互道“新年快乐”的喧闹声时,范俊武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苏小雨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
「诗韵姐情况稳定,勿念。新年快乐。」
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范俊武瞬间清醒。他眼中的恍惚迅速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对着林倩客套地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便借口时间不早,起身离开了派对。
林倩倩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烛光依旧温暖,歌声犹在耳畔,但那短暂的暧昧,已然消散在迎新年的空气中。
沈心玥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轻声问:“没事吧?”
林倩倩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没事!新年新气象!来,我们继续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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