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子时。
城西，废弃的皇家别院。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荒废的宅邸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死寂而阴森。
别院深处的地窖入口，被巧妙地隐藏在一座假山之后。此刻，地窖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几辆罩着厚重油布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别院，停在地窖入口附近。车上跳下十几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动作麻利地开始卸货。一口口沉重的木箱被抬下，送入地窖。
地窖内，堆积如山的木箱被打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火油膏、成捆的箭矢、闪着寒光的刀枪，以及一袋袋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硝石硫磺！数量之多，足以装备一支小型军队！
几名管事模样的人，正拿着账本，低声清点核对。
“快点儿！清点完毕立刻转移！三殿下吩咐了，此地不宜久留！”一名领头模样的黑衣人低声催促。
“周管事放心，误不了事！”一名账房赔笑道，“这批‘干货’一到，咱们的大事就算成了一半！”
就在这时——
“嗖——！”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夜空！
“有埋伏！”地窖内外的人脸色大变！
“轰隆！”
别院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谢云樊一身玄色劲装，手持长剑，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地窖入口处。他身后，是数十名杀气腾腾的东厂番子，刀出鞘，箭上弦，将地窖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几乎同时，似锦的身影也出现在另一侧，她手持长剑，神色冰冷，目光锐利地扫过地窖内的军火和惊慌失措的黑衣人。
人赃并获。
“谢云樊！上官似锦！”那领头的周管事脸色煞白，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化为疯狂，“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拿下！”谢云樊懒得废话，厉声喝道。
东厂番子如同潮水般涌上。
“保护货物！毁掉账本！”周管事嘶声怒吼，拔出腰刀，悍不畏死地迎了上来，其他黑衣人也纷纷怒吼着扑上，做困兽之斗。
地窖内瞬间陷入混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死士，武功高强，悍不畏死，东厂番子虽是人多势众，一时竟也难以迅速拿下。
谢云樊剑法狠辣，如同索命阎罗，每一剑都直取要害，瞬间便斩杀数人，他目标明确，直扑那周管事和堆放账本的桌案。
似锦剑走轻灵，身法如电，在人群中穿梭，剑锋所向，必有黑衣人倒下，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些账本和可能存在的书信。
眼看周管事就要被谢云樊擒住，账本也要落入手中——
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别院外围的黑暗中激射而来！目标并非混战中的人群，而是——地窖内的火油桶和硝石袋！
“小心！”似锦厉声提醒。
“退！”谢云樊的命令一出，所有人立刻执行。
“噗！噗！噗！”
弩箭精准地射穿了火油桶和硝石袋，黑色的火油汩汩流出，与硝石粉末混合。
紧接着，几支带着火星的箭矢射入。
“轰——！！！”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里，火光冲天而起。剧烈的气浪将地窖入口炸得粉碎，靠近爆炸点的黑衣人瞬间被吞没，惨叫声不绝于耳。
其他人因为反应及时，虽也有受伤，但好歹没有伤及性命。
剧烈的爆炸和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整个地窖入口和附近的房屋，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混乱中，那周管事和几名核心头目，脸上露出诡异而决绝的笑容，猛地将几份书信塞入口中吞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引刀自刎，或是冲入火海！
其他黑衣人见状，也纷纷效仿，或自尽，或葬身火海。
等谢云樊和似锦带人扑灭大火，冲入废墟时，只找到几具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的尸体，和大量烧毁、炸碎的军火残骸。那些关键的账本、书信，早已化为灰烬。
人证，全死了，物证也大部分被毁。
只有一些边缘的小喽啰被生擒，但他们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一问三不知。
“混蛋！”谢云樊看着一片狼藉的废墟，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焦黑的断壁上。
又晚了一步！对方竟然还有后手！而且如此狠辣果断！宁可自毁，也绝不留下把柄！
似锦站在废墟中，看着冲天的火光和满地的狼藉，脸色冰冷如霜。
她早就料到上官琳琅会有后手，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决绝。而且，刚才那波来自外部的弩箭袭击，时机、角度都太过精准，不像是仓促应对，更像是早有预谋的灭口。
除了上官琳琅和那三个“准皇夫”，难道还有第四方势力插手？是谁？
【阿锦！】阿若的声音带着震惊，【刚才那波弩箭，发射点至少有三个方向！而且用的是军制弩！不是普通死士能搞到的！这水比我们想的还深啊！】
军制弩？
“查！”谢云樊咬牙切齿地对番子下令，“给本督搜！方圆五里内，所有可疑痕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次日清晨，金銮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山雨欲来。
龙椅上，凤帝上官凰面沉如水，看着跪在御阶下的谢云樊和上官似锦，以及他们呈上的、那些烧得残缺不全的军火残骸和几名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喽啰口供。
“皇城司夜巡，发现城西废宅有异动，遂与东厂联合探查，竟发现大量违禁军火！逆贼负隅顽抗，引爆火器，人赃俱毁……”凤帝缓缓念着奏折，声音冰冷，“谢云樊，上官似锦，你们真是朕的好臣子，好女儿啊！”
这话，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浓的讽刺！
“臣（儿臣）失职！请陛下（母皇）治罪！”谢云樊和似锦齐声道。
“治罪？”凤帝冷笑一声，“治你们什么罪？治你们忠心王事、却打草惊蛇之罪？还是治你们办事不力、让逆贼焚毁证据之罪？”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三皇女上官琳琅站在班列中，低眉顺目，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弧度。
“母皇明鉴！”上官琳琅突然出列，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慨”，“儿臣听闻此事，惊怒交加！竟有逆贼在京畿重地私藏如此多的军火，意图不轨！幸得皇姐和九千岁及时发现，才避免大祸！虽然证据被毁，但皇姐和九千岁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请母皇明察！”
她这话，看似在为似锦和谢云樊开脱，实则句句都在提醒似锦——证据没了！死无对证！你们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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