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穿透风声，在空旷的楼顶炸响。
墨予白看着夏志远胸口中弹，身体像个破败的布偶般缓缓向后倒去，那张扭曲的脸上，笑容诡异地凝固。
结束了。
他下意识闭上眼，等待着那场能将一切罪恶焚烧殆尽的爆炸。
一秒。
两秒。
……
死寂。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墨予白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
炸弹……没有爆？
心跳感应装置，失效了？
是楚灵！
一定是他的小家伙，在最后一刻，创造了不可能的奇迹！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墨予白甚至顾不上去看夏志远的尸体，转身就发疯似的向楼下冲去。
他要见他，他要立刻、马上，把那个为他逆天改命的少年揉进骨血里！
“楚灵！”
他疯了一样地冲下楼，一脚踹开一楼那间破败杂物间的门。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整个世界瞬间崩塌的一幕。
楚灵蜷缩在墙角，身体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脸色惨白如纸。他身下的水泥地，已经被一片迅速扩大的、刺目的鲜血染红。
而在他的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匕首的刀柄！
“……楚灵？”
墨予白的大脑“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空白。世界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离，他听不到风声，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只能看到那片不断蔓延的红色。
他想冲过去，双腿却像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
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像被砂石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碎的抽气声。
他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将那个浑身冰冷、气息微弱的少年抱进怀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是谁……是谁干的？！”
温热的血，迅速浸透了他的衬衫，那滚烫的触感，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楚灵已经痛得快要失去意识，他虚弱地睁开眼，视野里是墨予白那张被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扭曲到变形的脸。
他笑了。
“你……你没事……太好了……”
他的手，颤抖着，带着黏腻的血污，抚上墨予白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一件稀世珍宝是否完好无损。
“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墨予白语无伦次地嘶吼着，他想用手去堵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可那血却像是有了生命，蛮横地从他指缝间溢出，怎么都堵不住。
徒劳无功的绝望，让他彻底崩溃。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楚灵，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向着楼外的光亮冲去。
“快！救护车！快救人！”
……
医院的急救车上，警报声凄厉地撕扯着夜空。
医生和护士在紧急施救，输血、输氧、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墨予白跪在一旁，死死地握着楚灵那只越来越冰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着。
“楚灵，撑住，求你，撑住……”
“别睡，看着我，我不许你睡……”
楚灵的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浮，他看着墨予白通红的眼眶，很想抬手帮他擦掉那不断滚落的泪，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张了张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在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中，轻声说：
“墨予白……我好像……爱上你了……”
说完，他的眼睛缓缓闭上，握着墨予白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楚灵——！”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被淹没在呼啸的夜风里。
……
楚灵再次醒来时，是被手腕上一阵冰冷的触感惊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鼻尖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他动了动，腹部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醒了？”
一个低沉沙哑得几乎失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楚灵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墨予白。
几天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衬衫的领口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整个人颓败又狼狈。
唯独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却亮得骇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怕他凭空消失一样。
楚灵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墨予白立刻拿起棉签，沾了水，动作生涩又笨拙地湿润着他的嘴唇。
楚灵的视线，缓缓下移。
他的左手，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十指相扣。
再往下……
他的瞳孔，狠狠一缩。
一副冰冷的银色手铐，一端，拷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另一端，则牢牢地拷在了墨予白的右手手腕上！
“这……这是什么？！”
楚灵惊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却猛地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额角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别乱动！”墨予白立刻按住他，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后怕。
“墨予白！你疯了？！”楚灵顾不上疼，他举起被铐住的手，手铐发出“哗啦”的脆响，刺耳又讽刺，“快给我解开！”
“不解。”墨予白拒绝得干脆利落。
“你！”楚灵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为你挡刀，差点死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用这个东西奖励我？”
“对，就是奖励。”
墨予白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俯下身，将两只被锁在一起的手举到楚灵面前，另一只手抚上楚灵腹部的纱布，声音又哑又沉。
“我问过医生，捅你的人手法很专业，故意避开了所有要害。他只是想让你失血过多，想让你死在我面前……吓唬我。”
他的指尖在发抖。
“楚灵，我差点就没你了。”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锁住楚灵，里面是翻涌的、病态的偏执。
“你还想跑？跑到哪儿去？再让我经历一次这种事吗？”
“我……”楚灵被他眼里的疯狂震慑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你昏迷的时候，说了你爱我。”墨予白步步紧逼，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我听见了，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都听见了。”
楚灵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他当时疼得快死了，哪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我没有！你听错了！”他梗着脖子抵赖。
“你有。”墨予白笃定地看着他，像一头认定了猎物的野兽，“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了。这副手铐，就是订婚信物。”
他握紧楚灵的手，语气不容置喙。
“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直到你再次亲口承认，你爱我，这辈子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谁要跟你订婚！你这是非法囚禁！”楚灵羞恼地挣扎起来，手腕被金属磨得生疼。
“那就囚禁。”墨予白霸道地宣布，俯身在他的唇上，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秦昊推门进来，脸色古怪又凝重。
“墨总……”他看了一眼两人被铐在一起的手，欲言又止，“楼下……季晨先生来了，说无论如何都要见楚灵先生一面。”
墨予白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楚灵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
季晨？
他来干什么？
不等墨予白开口，秦昊又硬着头皮递上一个平板电脑，神色更加复杂。
“还有……墨总，我们顺着那个神秘Id‘w.L’的线索往下查，查到了这个……”
墨予白接过平板，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平板的屏幕上，是一份个人资料。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正对着镜头温和地笑着，眉眼间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温柔。
赫然是季晨。
楚灵也看清了那张脸，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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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晨。
这两个名字在楚灵脑中重叠，像一记重锤，砸得他耳中嗡嗡作响，腹部的伤口都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捅了他一刀，又留下线索让他去救墨予白的人……
竟然是他的亲哥哥。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
楚灵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僵硬地转头，对上墨予白那双沉不见底的黑眸。男人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周身的气压却在一寸寸降低，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让他上来。”
墨予白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随手将平板扔到床头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不管季晨想干什么，他今天都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否则，他别想完整地走出这间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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