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出版社。
“快看看有没有彤砚的信，这家伙画的越来越慢了，还说什么看不到想看的连环画，他没心情画，尽瞎扯！”
方平在一堆信和包裹里扒拉来扒拉去，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还真有，怎么这么薄？”
方平的笑在拆开信封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小王！小王！”方平怒极反笑，盯着手里的催告信眼皮都在跳。
“怎么了？怎么了？方编，哟，这不是彤砚的信吗？是不是把稿子寄来了，这个月读者催稿信都快把咱们办公室淹了。”
王京一乐，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稿子？你看我像不像稿子，你自己看看他放的什么鸟屁！”
方平大喘气，把手里的信塞到王京手里，回到自己座位上猛灌了一大口凉茶，这才感觉胸闷的感觉减轻了些许。
“就这事啊？我说方编您就从了吧，赶紧帮彤砚催催稿子，他说没状态那就是真的没状态，咱们说不准又得延刊。你忘了上个月《最后的太阳》刚出新书，他的稿子就寄来了。”
王京也很无奈啊，追连载的痛他也懂。
“这样，你写封信给《最后的太阳》的作者，让他赶紧交稿，我去一趟黑城，亲自面对面催催那家伙！”
“面对面”三个字让方平说的咬牙切齿。
他也不是生气，也不是无奈，他就是没招了。
“好的，方编。”王京回到自己位置上准备干活，眼睛一瞟看到信堆里有个熟悉的名字。
王京看不见的天线瞬间竖起，赶紧拿过来拆开。
“那啥，方编，要不您先去一趟江城？旭阳说《最后的太阳》可能要脱期了，他说最近看《石沟子村的往事》看的不亦乐乎，一张图都没画出来，嘿嘿……”
眼看方平的脸色越来越漆黑，王京干笑两声。
真巧，两个畅销连环画的作者互相催稿，真的不是商量好的吗？
可为啥要折腾他们呢？
王京命苦的闭眼，手在桌子底下掐掐算算，算出自己还有多少年退休后，深吸一口气，差点厥过去。
“不，江城那边晚点再说，我先去找彤砚。”方平看起来更命苦。
“那给旭阳的信，还写吗？”
眼见方平收拾了几样东西就要出门，王京赶紧追问。
“写，怎么不写？顺便告诉旭阳，我改天去拜访他！”
“好嘞～”王京振作起来，有方编出头，他这个班也不是不能继续上。
——
1975年冬，寒风瑟瑟，冷冽的空气吸进肺里，再呼出白气。尽管阳光正好，但照在大地上毫无温度。
街上的人大都缩着脖子，步履匆匆。
燕飞手里提着饭盒往家走，今天是学校期末考，早上出门前燕小彤专门叮嘱了他要吃国营饭店的糖醋里脊。
说什么考试费脑子，她这聪明的小脑瓜一定要糖醋里脊来补补。
燕飞摇摇头，说实话，如果一次小小的期末考就能费脑子，那么他给闺女攒的养老钱还得加倍。
不然他这个当爹的总是不放心。
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敢对闺女说的，那孩子听到要闹脾气的。
想到这，燕飞抿紧嘴唇，想把笑意锁住，但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燕工，你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在大街上无端发笑总是不太好，燕飞正要把紧缩在袖子里的手拿出来抵住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声。
燕飞闻声望去，嘴角的笑意收敛。
“是卢姐啊，有什么事吗？”
卢琴见他站定，赶紧小跑过来，见他嘴角还带有残留的笑意，心里一阵激荡。
燕飞衣袖里的手不自觉搓了两下，有些不耐烦，但面上挂上了假笑，和刚才想起闺女时的笑两模两样。
“这是给闺女打包的？”卢琴眼睛一转，看到了燕飞提着的布袋，看形状是一个饭盒。
“是的，孩子今天考完试就放假了，买点孩子爱吃的。”
“燕工，你对闺女可真好。”
卢琴夸了一句，眼睛一转又说道：“我看你年纪不大，有没有想法再找一个？光一个闺女也不够啊，闺女都是给别人家养的，哪有儿子好。”
燕飞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气势吓人。
卢琴还没说完，“你看我怎么样？我就长你四岁，我还有俩儿子，咱们俩搭伙过日子，我两个儿子以后能给你养老。”
说完卢琴一脸骄傲的看着他，笃定了燕飞不会拒绝。
去年她男人死了，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家里少了一份工资，她又只是单位的临时工，日子过的着实艰难。
再找一个男人很有必要。
于是，今年刚刚34岁的燕飞入了她的眼。
长得好，工资高，又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脾气好。
只不过家里有个女儿，但也没事，他闺女也十五了，再过两年就能嫁人，还能收一份彩礼。
卢琴更加殷切，觉着这果然是个好主意，到时候她的两个儿子还愁攒不到彩礼娶媳妇？
燕工的工资一个月可是有七十多块，她想都不敢想的数，这么多钱就他和他闺女花，花的完吗！
“你脑子没病吧？”
燕飞嘴角往下撇，满脸写满了晦气。
“我又不是没闺女，我用得着你儿子给我养老？就算我闺女靠不住，别人就靠的住了？”
养不养老的用得着别人给他操心吗？
他自己还想着给他闺女养老呢！
“我好好和你说话，你至于这么不客气吗！我说的都是事实，哪个男人不想着要个儿子，没有儿子，怎么传宗接代！”卢琴振振有词。
燕飞是彻底没耐心了，挑剔的上下扫视她两眼。
“照你说的，我如果想要儿子，为什么要找你呢？你还能生？我的条件找个头婚的不难，你带着俩拖油瓶还想嫁给我？”他就差说一句，你配不上。
卢琴没想到燕飞会拒绝，两人就在街角说话，随着燕飞的尾音刚落，旁边冒出个脑袋。
“哟，老燕同志，你想搞对象啊？”
燕小彤刚考完试，揣着手就过来了，刚路过这条街，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凑过来一看，果然是老燕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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