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躺在刘家客房的单人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张床很软，软得让他有些不习惯。军营里的硬板床，野外的睡袋，甚至车里的座椅，他都能睡得很香。但这张充满家庭温暖的床，却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是床的问题。
是这个房间里弥漫的人气。
五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隔壁房间轻声说话，有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有人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这种被生活包围的感觉，既温暖又陌生。
“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
“林峰哥？你睡了吗？”
是刘雨菲的声音。
林峰坐起身：“没有，怎么了？”
“我给你热了杯牛奶，对睡眠有好处。”
林峰愣了愣，起身去开门。
刘雨菲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粉色的马克杯。她已经换了身居家服，扎着的丸子头也散开了，长发披在肩膀上。
“谢谢。”林峰接过杯子。
牛奶温度刚好，不烫手也不凉。显然是她精心调试过的。
“你…适应吗？住在我们家。”刘雨菲有些羞涩地问道。
“挺好的。”林峰点点头。“就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太热闹了。”林峰苦笑。“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刘雨菲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林峰哥，你在外面这五年…过得还好吗？”
林峰端着牛奶，没有立刻回答。
“还行吧。至少活着回来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松，但刘雨菲听出了其中的沉重。
“那就好。”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回应。“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帮你收拾房子。”
“嗯。”
刘雨菲转身要走，又回过头。
“林峰哥？”
“嗯？”
“欢迎回家。”
说完，她快步走回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
林峰站在门口，端着那杯温热的牛奶，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欢迎回家。
这四个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珍贵。
第二天一早，林峰就被李阿姨的大嗓门给叫醒了。
“小峰！起床吃饭啦！”
他看了看手机，才六点半。
这个点，他在部队里早就起床出操了。但现在是退役人员，理论上可以睡到自然醒。
不过李阿姨显然不这么认为。
“快点快点！趁着凉快，咱们今天把你家里收拾出来！”
林峰洗漱完毕，走到餐厅。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小笼包，豆浆，咸菜，煮鸡蛋。
“李阿姨，您这是开早餐店呢？”林峰忍不住开玩笑。
“开什么早餐店！就是想让你多吃点！”李阿姨一边往他碗里夹包子，一边絮叨。“你看你瘦的，脸都尖了！”
刘志强坐在对面，一边喝豆浆一边看报纸。
“爸，你看什么新闻呢？”刘雨菲好奇地问。
“火葬场招工的新闻。”刘志强头也不抬。“现在连这种工作都要抢着干，可见就业形势多严峻。”
林峰手里的包子差点掉了。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老刘！”李阿姨瞪了丈夫一眼。“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感慨一下。”刘志强放下报纸，看了林峰一眼。“现在年轻人找工作确实不容易。”
林峰嚼着包子，没有接话。
吃完早饭，一家四口浩浩荡荡地来到林峰家门口。
钥匙转动，门再次打开。
昨天的陈腐气息依然存在，但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没那么压抑了。
“我的天！”李阿姨一进门就开始指挥。“这灰尘得有三寸厚吧！菲菲，你和小峰去楼下买点清洁用品，洗衣粉，84消毒液，钢丝球，都买点！”
刘雨菲连忙说：“妈，我一个人就行！”
“你一个小姑娘家，主打一个力气没有。”李阿姨大手一挥，不容置喙，“正好让你林峰哥当个‘采购搭子’，熟悉熟悉环境！”
刘雨菲拿着购物清单，轻轻拉着林峰的衣角下了楼。
她指着外面焕然一新的街景和不远处盘踞如龙的高架桥，语气里满是自豪：“怎么样？变化超大吧！”
林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悠远：“是啊，五年，足以让一座城市脱胎换骨。我回来都差点找不到路。”
“是吧！”刘雨菲笑得眼睛弯弯，“我们赣州基建现在都号称‘小深圳’了，以后就留在家里发展呗！别出去卷生卷死了。”
林峰轻轻“嗯”了一声。
刘雨菲忽然停下脚步，仰头仔细看着他的眼睛：“林峰哥，你变了好多……以前你明明是e人，现在怎么.......”
“没关系！”不等林峰回答，刘雨菲又抢着说，语气坚定，“人会变，但关系不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林峰哥，对吗？”
这一刻，比阳光更暖。
林峰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线条竟柔和下来，他伸出手，笨拙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对。”
“哎呀！我发型都被你弄乱了！”刘雨菲假装生气地拍开他的手。
林峰看着她，忽然说：“你变化也很大。”
“哦？”刘雨菲来了兴致，俏皮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飞扬，“说来听听？夸得好有奖励哦！”
少女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峰的目光不自觉地飘了一下，那惊心动魄的弧度让他耳根一热，连忙移开视线，干咳一声：“咳，长大了，更漂亮了。”
“真的？”
“真的。”
两人来到超市，林峰推着购物车，刘雨菲拿着清单精准索敌。一个负责装，一个负责推，俊男靓女的组合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配文【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回到家里，李阿姨直接剥夺了林峰动手的权利，嫌弃他“男人干活，狗都摇头”，只让他负责搬重物当个苦力。
很快，刘雨菲从一堆旧物里翻出一张林峰年少时获得数学竞赛一等奖的照片，李阿姨也跟着找到了一大堆奖状，感慨万千。
她把奖状拍在桌上，语重心长地对林峰说：“小峰啊，你看你以前是国家栋梁，现在也是。但这过日子啊，光有事业不行，你得抓紧给咱家找个女主人，懂不懂？再不努力，好白菜都要让猪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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