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娜刚鼓起劲准备说正事，结果腿上忽然一阵轻轻的触感，像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在那儿游移。轻轻的、带着点凉意，像羽毛似的一下下扫过皮肤，痒得她差点跳起来。
“喂……你干嘛呢？”她皱着眉低头看去。
简——或者说鼠鼠——正蹲在她面前，眼睛亮得像两盏灯，那条细长的尾巴像钟摆似的在身后晃悠，尾尖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接着又慢悠悠地绕了一圈，像是在研究什么稀奇玩意。
“……鼠鼠。”狄安娜声音压低，带着警告。
可简根本没打算听，冰凉的指尖直接贴上狄安娜光洁的皮肤，从脚踝一路摸到膝弯，摸得特别认真，像是在研究什么稀罕物。狄安娜被这又凉又痒的触感弄得浑身一激灵，赶紧往后缩了缩腿。
“哎！别摸了！痒死了！”她声音都抖了，伸手去推简的肩膀。
“真稀奇，”简仰起脸，嘴里还“啧啧”了两声，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还真的能长出腿来？这皮肤还挺细的，摸起来滑溜溜的，跟正常人一模一样嘛！”她说着又故意在狄安娜小腿上挠了一下。
狄安娜一边扭着身子躲闪，一边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正经点行不行！我叫你来是办正事的，不是让你来摸我腿的！”
“好嘛好嘛，不摸就不摸，别炸毛。”简笑得一脸没心没肺，尾巴一甩，顺势缠上狄安娜的腰，冰凉的触感贴着她的衣料，让狄安娜忍不住抖了一下。
“啧，腰还挺细。”简凑得近，眯起眼睛打量，“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别告诉我你又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才没有！”狄安娜伸手去扒那条不老实的尾巴，可越扒越缠，整个人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我真是——”
“怎么了嘛？我就是感慨一下。”简被她那副又窘又恼的样子逗乐了，歪着头，眯起眼看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笑，顺着狄安娜的力道靠在她身上，开始翻旧账：
“怎么，这还害羞上了？想当年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就拖着一条冰凉凉的蛇尾巴，连路都不会走，话也不会说，整天傻了吧唧的。”
她边说边比划，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怀念：“那时候啊，你饿了就知道张着嘴‘啊啊’地叫，连句‘肚子饿’都说不出来，笨得要命。哪次洗澡不是我帮你捯饬的？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哎，现在倒好，长出两条腿就知道跟我害臊了？”
“别说了——！”狄安娜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又羞又急，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要捂住简杜那张滔滔不绝的嘴，“我叫你来是帮我忙的，不是让你挖我黑历史的！”
“唔唔——”简的眼睛眨了两下，被她捂着的嘴角却还在笑。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尾巴顺势绕了绕又缠在狄安娜腰上，轻轻拍了拍狄安娜的腰侧。
狄安娜用力捂着对方的嘴，手心能感受到简杜闷笑的震动，气得她直跺脚：“我叫你来是帮我忙的！有非常非常要紧的事情！不是听你在这里回忆我小时候有多傻的！”
“好啦好啦，小蛇要生气了，不闹你了。”简终于举起双手投降，往后一靠，笑意收了几分，语气也柔和下来。她的目光往旁边扫了一眼，落在那几个躺在地上的身影上。
“你说的事……该不会就是地上躺着的这几个吧？”
狄安娜原本被气得发烫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嘴角微微下抿。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发干。抬手胡乱地把被风吹到脸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我想把她们弄出去。她们身上……已经开始被侵蚀了，虽然还不太严重，但再这么放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简杜没吭声，只是利落地矮下身，凑到离她最近的那个女孩跟前。她动作不算温柔，但也没弄出太大动静，手指轻轻掀开女孩的眼皮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女孩手臂上的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有些发白。
“侵蚀得不算浅了。”检查完，她抬起头看向狄安娜，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无奈，“那你打算把她们弄出去安置在哪？我猜你……不想让人知道吧？”
狄安娜的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一颗小石子，把它碾进了泥土里。
“鼠鼠，暂时……就先安置在你那儿，行不行？”她抬起眼，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恳求，声音也软了下来，“风戽老头那边，他答应让我搬出来。等我那边房子收拾好了，就马上把她们接走，绝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的。”
简杜没立刻答应。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视线在那排昏迷的女孩和狄安娜之间来回扫了扫。
“我这儿嘛，挤一挤也不是不行，”她开口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弄？十个人啊，狄安娜。十个还半死不活的人，就我们两个，要怎么把她们弄出去？”
狄安娜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唇角紧紧抿着。
“再说了，”简杜伸手揉了揉眉心，“不光是她们撑不住，连我自己也不能在这种鬼地方待太久。停留时间长了，风险太大。”
“我知道。”狄安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像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的。
简杜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才慢慢勾起来。
“你啊，”她又叹了一声，走上前，伸手帮狄安娜把额前那缕总是被风吹乱的刘海理顺，动作意外地轻柔，“永远都这样，一根筋。什么都想自己扛，真不长点心。可有时候，你也得学会——适当地依靠一下别人。”
“鼠鼠……”狄安娜抬起头，眼眶有点发红。
“去问问你的月妈妈吧，她会帮你的。”她的手指轻轻点在狄安娜眉心，“这里我帮你看着，不会出事的。”
狄安娜愣了几秒，看着简杜难得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简杜偏过头，嘴角的弧度扬得高了些：“别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得我怪想笑的。去吧，快点。要是再拖下去，她们可真撑不住了。”
狄安娜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
简杜已经重新蹲在了那些女孩身边，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其中一个女孩歪斜的头部，让她的姿势能舒服点。她那条总是晃来晃去的尾巴也安分地收拢起来，安静地环在自己腿边，侧脸的神情是少有的专注。
“……鼠鼠。”
简杜头也没抬，只是随意地朝身后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散漫：“别谢来谢去的，肉麻。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狄安娜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这才真正转身，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眯起眼望向狄安娜离开的方向，笑了笑，低声自语：“真是的，小蛇，什么时候你才能学会怕一点，学会理直气壮地求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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