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万，跟不跟？”
鬼手王沙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心脏，他将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全部推入池中。
哐当一声闷响。
整个VIp赌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围观的人群发出压抑的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赌桌另一侧——那个穿着普通西装，气场却比山岳还沉稳的男人身上。
陆寒琛面前，筹码已不足两千万。
他输了整整三局。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璀璨的水晶灯下闪着微光。苏晚晴站在他侧后方，手心全是冷汗。她能感觉到陆寒琛绷紧的背脊，像一张拉满的弓。
周围那些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啧，还以为多厉害，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鬼手王面前，谁敢称王？”
“完了，这帅哥怕是要输得裤子都不剩了……”
窃窃私语声钻进耳朵，苏晚晴的心揪得更紧了。她不懂赌，但她看得懂气氛。陆寒琛被逼到了悬崖边。
鬼手王枯瘦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年轻人，运气，总有用光的时候。”
陆寒琛没说话，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修长的手指在仅剩的筹码上轻轻点着，发出哒、哒的轻响，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空气凝固得快要滴出水。
突然，他猛地抬眼，视线越过鬼手王，与苏晚晴担忧的目光撞个正着。
那一瞬间，他眼底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
他极快、极轻微地对她眨了下左眼。
苏晚晴愣住了。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或者说，是安抚？
没等她细想，陆寒琛已经转回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狂妄到极点的弧度。
“运气？”他轻笑一声，带着不屑，“我从不靠那个。”
他手臂一伸，将面前所有的筹码，“哗啦”一声，全部推了出去！
“ALL IN。”
两个字，斩钉截铁。
全场死寂！
疯了！他彻底疯了！这点筹码跟注，输了就真的一无所有！
鬼手王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孤注一掷。
苏晚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不能输！绝对不能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从鬼手王花白的头发，扫到他略显僵硬的嘴角，再到他那双看似随意搭在桌面上，指关节却微微泛白的手。
等等！
他的手！
就在荷官准备发最后一张牌（河牌）的瞬间，鬼手王那只一直半蜷着的左手，小拇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快得像幻觉！但苏晚晴捕捉到了！那不是紧张，那是一种……习惯性的小动作！像是确认，又像是……信号？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联想到之前几局，每次到了关键牌，他似乎都有这个细微到极致的前置动作！难道……
电光火石间，苏晚晴来不及细想！她猛地伸手，假装被现场气氛惊吓，一个趔趄向前，温热的掌心看似无意地、实则是重重地按在了陆寒琛撑在桌面的手背上！
陆寒琛手背一热，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和用力。
他侧头看她。
苏晚晴没有看他，目光“惊慌”地扫过鬼手王的左手，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颤音的气声急速说道：“他……他左手小指……关键牌……会动！”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晴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手，脸颊绯红，仿佛真是因为失态而羞窘。
但陆寒琛懂了！
完全懂了！
他眼底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猎物终于落入陷阱的极致兴奋和冰冷！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家伙号称“鬼手”，原来靠的不是技术，是出千！那个小动作，是在确认袖口或者戒指里藏牌的位置！怪不得他前面几局赢得那么“理所当然”！
“发牌。”鬼手王催促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荷官的手伸向了牌靴。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千钧一发！
陆寒琛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冰冷的笑，而是一种带着无比张扬和掌控力的笑，晃得人睁不开眼。
“等等。”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荷官的手顿在半空。
鬼手王眉头一皱：“你想反悔？”
“反悔？”陆寒琛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一步步走到鬼手王身边，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他的脸，“我是觉得，玩这种小把戏，有点侮辱我的智商。”
“你什么意思？！”鬼手王脸色微变。
“意思就是——”陆寒琛猛地俯身，速度快得惊人！一只手如铁钳般攥住了鬼手王的左手腕，另一只手直接袭向他左手的袖口！
“你出千！”
“哗——！”
全场爆炸！
鬼手王奋力挣扎，脸色煞白：“你血口喷人！放开我！”
陆寒琛哪会给他机会！用力一扯！
刺啦！
袖口应声撕裂！
一张薄薄的、边缘被处理得近乎透明的牌，从里面滑落，飘飘悠悠，掉在了铺着绿色绒布的赌桌上。
那张牌的花色，赫然就是他此刻最需要的那张——黑桃A！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牌。
真……真出千？！
“卧槽！真出老千！”
“鬼手王……我呸！就是个老千！”
“妈的！老子以前输给他那么多钱！”
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鬼手王面如死灰，浑身瘫软在地。
陆寒琛站直身体，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袖口，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随手为之。他看向面如土色的赌场经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按照规矩，出千者，赌注尽归对方，并自断一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鬼手王，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我的手，嫌脏。钱，我拿走。人，你们处理。”
说完，他不再看那片混乱，转身，朝着一直呆立在原地的苏晚晴走去。
璀璨的灯光在他身后交织成辉煌的背景，他踏着众人的目光和喧嚣，一步步走来，宛如凯旋的帝王。
他走到苏晚晴面前，停下。
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和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杏眼，陆寒琛心底某个角落，莫名地软了一下。
他朝她伸出手，不是之前那种需要扮演亲密而虚挽的姿势，而是实实在在地，掌心向上，递到她面前。
“吓到了？”他的声音，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放缓了的低沉。
苏晚晴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大手，又抬眼看向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冰冷褪去，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一丝……赞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没有去握他的手，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还好。陆先生，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
陆寒琛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插进西裤口袋。
“嗯。”
他率先转身，走向兑换筹码的窗口。苏晚晴默默跟上，看着前方男人挺拔如山岳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座冰山，好像……也不是那么完全无法靠近。
赌场的闹剧似乎结束了。
然而，就在他们兑换完巨额筹码，准备离开时，赌场经理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四个身材魁梧、面色冷峻的黑衣保镖，彻底堵死了通往大门的路。
经理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假笑，眼神却冰冷：
“陆总，苏小姐，请留步。我们老板……想请二位上去喝杯茶。”
陆寒琛的脚步顿住，将苏晚晴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
新的危机，如同暗处的毒蛇，再次露出了獠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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