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岛的晨光总带着向日葵的清甜,书葵提着陶罐蹲在巨树下,指尖轻拨过泥土里那株金色幼苗 ——
toto 化作的新芽又长高了些,嫩茎上顶着两片小小的圆叶,在风里轻轻晃。
她将陶罐里的向日葵花露缓缓浇在根部,银白的发丝垂落在肩头,金色瞳孔里映着新芽的模样,温柔得像在守护一件稀世珍宝。
“今天也有好好长大哦。”
书葵轻声说,指尖蹭过叶片,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流动的微弱灵气。自从继承 toto 的魔力后,她总能和空岛的草木产生奇妙的共鸣,连风里藏着的情绪都能隐约感知 ——
比如此刻,风里除了花香,还裹着一丝来自人类世界的、沉甸甸的郁结。
不远处的石屋前,阿提和雏菊正围着摊开的古籍争论。阿提的黑紫色短衫换了件新的,手背上的灵魂裂痕彻底淡成了浅纹,他用指尖点着书页上的黑雾图谱,眉头拧成疙瘩:
“你看这里,记载的‘心魔外化’特征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邪气完全吻合,人类世界的阴霾肯定在进化,已经开始有自我意识了。”
雏菊翻着另一本泛黄的笔记,粉裙上的毛绒白球随着动作晃:
“可古籍里说,心魔需要强大的负面情绪滋养才能成型,人类世界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传送阵的方向,
“昨天我感知到传送阵有波动,好像有新的灵魂在靠近,不知道会不会和这黑雾有关。”
话音刚落,传送阵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 ——
不同于以往的光芒,这道光带着明显的滞涩,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亮了许久才慢慢稳定。光芒散去时,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牛仔裤膝盖处磨破的少年站在花田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旧帆布包,肩膀绷得笔直,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与慌乱。
他约莫二十出头,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头发乱得像很久没打理,眼下带着青黑,看到书葵几人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警惕,像只受惊的小兽。
“你好,这里是空岛。”
书葵站起身,手里还提着陶罐,慢慢朝少年走过去,声音放得轻柔,
“我叫书葵,你呢?”
少年的喉结滚了滚,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叫林默。”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向日葵花田,又落在书葵银白的头发和金色瞳孔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又被低落取代,
“我…… 我不知道怎么会来这里的,刚才还在面试公司的楼下,突然就……”
阿提和雏菊也走了过来。
阿提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紫色瞳孔扫过林默,语气带着惯有的直接:“你心里的郁结很重,是被自己的情绪‘引’到空岛来的。”
林默的身体僵了僵,攥着帆布包的手指更紧了,指节泛白:
“我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哽咽打断,他别开脸,看向远处的传送阵,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我只是…… 觉得自己很没用。”
书葵把陶罐放在石桌上,给林默倒了杯向日葵花露:
“先喝口水吧,空岛很安全,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
她能感知到林默灵魂里的情绪 —— 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有对自己的愤怒,对家人的怨怼,还有藏在最深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愧疚,沉甸甸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林默捧着杯子,指尖传来花露的暖意,却没喝,只是盯着杯底的光斑发呆。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我爸在我高中的时候走的,胃癌。”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那时候我总觉得是我妈不关心他,明明我爸早就说过胃不舒服,她却总说‘老毛病不用管’,直到后来疼得站不起来,去医院时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林默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怨气:
“如果她早点带爸去检查,爸根本不会死!还有我,那时候只顾着准备高考,连爸瘦了那么多都没发现,我就是个混蛋!”
他猛地捶了下自己的腿,眼眶瞬间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书葵安静地听着,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痛苦 ——
不是单纯的怨恨,更像是在通过指责别人,逃避自己的愧疚。
阿提靠在树干上没说话,却悄悄放缓了呼吸,手背上的浅纹轻轻亮了亮,似乎在感知林默灵魂里的负面情绪是否与黑雾有关。
“后来呢?”
雏菊轻声问,合上了手里的古籍,语气里少了往日的毒舌,多了几分耐心。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家里就靠妈妈和奶奶开的小卖部过日子。”
林默的声音低了下去,攥着帆布包的手松了松,露出里面装着的一叠面试简历,
“我总觉得自己是负担,大学四年省吃俭用,可毕业找工作还是处处碰壁。好的公司看不上我,找餐饮业的兼职,那些老员工总欺负我,要么让我多干活,要么故意找茬……”
他苦笑了一下,抬手抹了把脸:
“昨天面试又失败了,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奶奶的关节炎犯了,小卖部最近生意不好,问我钱够不够用。我对着电话吼了她一句‘不用你管’,挂了电话就蹲在楼下哭 —— 我明明知道她很辛苦,却还是忍不住怪她,也怪自己没本事,连给奶奶买药的钱都赚不到。”
风里的郁结似乎更重了,远处的向日葵花盘微微垂了垂,像是在为少年的遭遇叹息。
书葵看着林默泛红的眼眶,银白的发丝在风里晃了晃,轻声说:
“你其实很在意妈妈和奶奶,对不对?”
林默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知道我妈不容易,她一个人撑起家,晚上还在小卖部帮人缝补衣服到半夜。可我一想到爸,就控制不住地怪她,也怪自己…… 如果我那时候多关心爸一点,如果我现在能找到好工作,她们就不用这么累了。”
“愧疚不是用来惩罚自己的。”
书葵走到林默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金色的魔力顺着指尖悄悄蔓延过去,像一缕温暖的光,轻轻包裹住他灵魂里的郁结,
“你怪妈妈,其实是在怪自己没能留住爸爸;你觉得自己没用,其实是太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这些情绪不是错,只是你把它们都憋在了心里,变成了伤害自己的刺。”
林默抬起头,看着书葵金色瞳孔里的自己,突然忍不住蹲下身,捂住脸哭了起来 ——
那是压抑了好几年的眼泪,有对爸爸的思念,对妈妈的愧疚,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此刻终于找到了出口,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阿提和雏菊对视一眼,都没说话。阿提手背上的浅纹轻轻暗了下去 ——
林默的灵魂里没有黑雾的痕迹,只有纯粹的负面情绪,却已经重到能被空岛感知,可见人类世界的阴霾,或许已经在悄悄影响更多像他这样的人。
哭了很久,林默才慢慢平静下来,接过书葵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点沙哑:
“谢谢你…… 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在家里不敢跟妈妈奶奶说,在学校也不敢跟同学说,总觉得自己很丢人。”
“不丢人的。”
书葵笑着说,指了指远处的向日葵花田,
“你看这些花,遇到风雨也会弯腰,可雨停了还是会朝着太阳生长。你只是暂时遇到了难走的路,不是没用哦。”
林默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花田,金色的向日葵在晨光里绽放,耀眼得让他心里的郁结慢慢散了些。
他攥着帆布包的手终于松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中年男人搂着妻子和少年,笑得格外灿烂,那是他高中时和爸妈拍的全家福。
“我其实…… 很想我爸,也很想跟我妈说对不起。”
林默轻轻摸着照片上爸爸的脸,声音里带着温柔,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书葵蹲下身,和他一起看着照片,金色瞳孔里满是理解:
“没关系,慢慢来。空岛可以暂时收留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回去跟妈妈好好聊聊也不迟。”
风里的郁结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雏菊也笑着补充:“要是想了解怎么调节情绪,我可以借你几本笔记,不过看完要还,不许弄脏。”
林默看着眼前的三人,眼眶又有点红,却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谢谢你们…… 真的,谢谢。”
书葵重新走到巨树下,看着 toto 的新芽,轻轻叹了口气。风里来自人类世界的郁结还在,黑雾的踪迹也没找到,但至少此刻,空岛又接住了一个迷路的灵魂。
她抬手摸了摸新芽的叶片,轻声说:
“toto,你看,我们会好好守护空岛,也会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等你回来。”
新芽的叶片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她的话。晨光洒满空岛,向日葵花田泛着金色的波浪,传送阵的光芒稳定而温暖,
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需要被治愈的灵魂,也在默默对抗着来自人类世界的、越来越近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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