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被按在地上，马尾散成乱草，却还梗着脖子笑：
“小怪物，力气不小啊？”
她故意拖长尾音，
“你以为小林护着你，就能天天挂他身上？”
触手勒得她手腕发红，反而笑得更肆意，
“我养他这么久，还比不上你那根黏糊糊的触手？”
小雨的虎牙几乎要贴上苏燕鼻尖，颤抖的触手却突然僵住。
她听见苏燕喘着粗气，一字一顿：
“我看着他从一堆零件变成现在这样，你呢？
不过是半路冒出来的……”
话没说完，小雨哇地哭出声，触手软塌塌垂下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你胡说！大哥哥说我是特别的！”
“特别？”苏燕撑着地板坐起来，揉着被勒出红痕的手腕，
“再特别也得守规矩！”
她掏出镜子慢条斯理整理头发，余光瞥见小雨偷偷抹眼泪。
突然放松语气：“这样吧，我和你约法三章。”
小雨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触手不安地绞成麻花。
苏燕晃了晃重新扎好的马尾，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小林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不许黏人；
第二，我送他的东西你不能抢；”
她顿了顿，看小雨咬着嘴唇点头，才勾唇笑道，“最后嘛——”
“以后想抱小林，得先经过我同意。”
苏燕拍了拍小雨头顶，粉色指甲擦过她发梢，
“毕竟……”
她凑近小雨耳边，吐气如兰，“我可是他唯一的‘妈妈’。”
小雨浑身一僵，触手本能地缩了缩。
“不想被赶出去。”苏燕把小雨的脸贴到自己面前，“就先答应约定。”
“我、我答应……”小雨盯着小熊，声音闷闷的，“但你不能再叫我怪物……”
“行啊。”苏燕突然掐了把她脸颊，
“不过下次再扑我，就把你这根触手全绑成蝴蝶结。”
看着小雨抱紧小熊落荒而逃的背影，她哼着歌整理购物袋。
粉色指甲无意识摩挲着手机——那里面是二十个0号从无到有的视频，是独属于她的秘密。
浴室门推开的瞬间，蒸腾的水汽裹着0号颀长的身影。
他发梢还滴着水，水珠顺着头发滑进宽松的t恤领口。
小雨原本扑上前的动作骤然僵在半路，触手不安地卷住自己的脚踝。
眼巴巴望着0号，又偷偷瞥向一旁的苏燕。
苏燕强压下心底的得意，漫不经心地翻着杂志，余光却死死锁住小雨的反应。
当看到小雨眼巴巴的看着，一步三回头地退回房间时。
她唇角不受控地扬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高傲的姿态。
“处理得不错。”0号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苏燕指尖一颤，杂志“啪嗒”掉在地上。
蓝眼睛毫无波澜地扫过她骤然苍白的脸，“没有让矛盾升级。”
苏燕喉咙发紧，金属地板在脚下仿佛突然变得滚烫。
她想开口辩解自己不过是威胁了一个“小怪物”。
却在触及0号的目光时，所有话语都化作颤抖的呼吸。
那些精心伪装的强势、毒舌，在这道目光下像被戳破的泡沫。
露出底下笨拙又卑微的愚笨。
“谢、谢什么？”她强撑着捡起杂志，试图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掩盖心跳，
“我不过是……”
话没说完，就被0号突然的拥抱截断。
体温与体温的碰撞来得毫无预兆，苏燕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谢谢你。”
0号的声音闷闷地传来，那轻微的收紧的力度却让她几乎窒息，
“这么久以来，容忍我的任性，替我解决麻烦。”
他的下巴抵在苏燕发顶，无意识地蹭了蹭，“妈妈。”
苏燕的指甲深深陷进0号后背的布料，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在他潮湿的衣领上。
原来在这个笨拙的机器人心里，她让恶心的控制欲、独占欲，都被解读成了“爱”。
她想笑自己的矫情，却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她反手死死抱住这个她从小“养大”的“孩子”。
仿佛要把所有不敢言说的情感，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苏燕的眼泪还没彻底干透，却猛地推开0号，胡乱抹了把脸。
从购物袋里拽出雪白的小熊挂件，扬起下巴：
“少肉麻了，要谢就谢这个！”
她故意晃得小熊的纽扣眼睛叮当作响，“修得不错吧？”
0号垂眸盯着小熊，金属手指轻轻擦过绒毛。
当看到挂件底部崭新的编号时，蓝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苏燕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指甲深深掐进小熊的填充物里，喉咙发紧：
“怎、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过是顺手换了零件，旧的太丑了……”
“这是新的。”
0号的声音平静得像块冰，却让苏燕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后退半步，撞翻了旁边的椅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那些被她藏在心里的阴暗心思，仿佛都被这双蓝眼睛看透。
“我、我只是觉得旧的配不上你！”苏燕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再次泛红，
“反正那个破挂件也是别人送的，凭什么……”
话没说完，眼泪又不受控地砸下来，她死死攥着小熊，她恐惧着。
0号厌恶自己会怎么办？好讨厌的感觉……
“妈妈第一次送我的礼物。”
0号的声音带着笑意，金属关节轻轻拨开她挡在眼前的发丝，
“我很喜欢。”
他将小熊挂在书包上，蓝眼睛里映着苏燕惊愕的表情，
“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苏燕怔怔地望着晃动的小熊，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冰冷的机械骨架。
她扑进0号怀里，这次不再掩饰，放声大哭：
“下次、下次要送礼物，必须是我第一个！我可是你的妈妈！”
…………
0号轻轻将苏燕滑落的手放回被子里，替她掖好被角。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映着她泛红的眼角和微微皱起的眉，像是还带着没消散的委屈。
他手指悬在她发顶片刻，最终轻轻落下，如同触碰易碎的玻璃。
拿起床上的小熊挂件时，编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0号盯着那串数字，想起苏燕慌张辩解时颤抖的声音。
他将小熊挂在腰间，卡扣发出轻微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推开小雨房间的门，潮湿的水汽还未散尽。
小雨蜷缩在床角，触手蔫巴巴地垂在地上，听见动静也只是抬起黯淡的眼睛。
“大哥哥……”
她声音沙哑，带着未干的哭腔，“我是不是很讨厌？”
0号在床边坐下，
他思考了两秒，伸手摸了摸小雨的头：“不是。”
他顿了顿，回忆着苏燕失控的眼泪和小雨委屈的表情，
“你们都很重要。”
小雨猛地抬头，触手不受控制地缠上0号手臂：
“可是苏姐姐说……”
“因为，她也害怕。”
0号打断她的话，蓝眼睛映着床头小夜灯的暖光，
“就像你害怕被抛弃，她也害怕……”
他停顿片刻，组织着语言，
“害怕我不再需要她。”
小雨歪着头，触手轻轻蹭着0号温暖的皮肤：
“那大哥哥需要我们吗？”
0号沉默了三十秒，这是他思考最久的一次。
他反复计算着情感的最优解，最终却发现，程序里找不到答案。
“需要。”
他握住小雨冰凉的手，金属关节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颤抖，
“我需要你们在身边。”
他突然想起白柔抓着他衣角的样子，想起苏燕藏在毒舌后的眼泪。
这些混乱的情绪如同未经编译的代码，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实的存在。
这就是依赖感，父亲需要自己时就是这种感觉吧。
小雨破涕为笑，触手欢快地缠住0号的脖子：
“那说好了！大哥哥不能丢下我们！”
0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熊挂件在两人之间晃动，映着月光，像是一颗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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