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紧紧攥着那颗灰白色的小石子,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微微隆起。他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慵懒或嫌弃,只剩下一种苏晚晴从未见过的、近乎凝固的凝重。额角那丝细微的冷汗,在客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麻烦了……”
“这下……真的……有大麻烦了……”
“那群鼻子比狗还灵的老家伙……肯定……已经感应到了……”
他低沉沙哑的自语,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苏晚晴的心头,让她浑身发冷。她不明白那颗石子是什么,但她清晰地感受到,大佬的恐惧——是的,恐惧!虽然极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恐惧!——是做不得假的。
连呵退至高意志、脚跺星球都面不改色的存在,竟然会因为一颗小石子而恐惧?
那这石子代表的……将是何等恐怖的灾厄?!
凌夜猛地深吸一口气,似乎强行压下了翻腾的心绪。他不再仰望虚空,而是猛地低下头,目光再次聚焦于掌心那颗罪魁祸首的石子。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轨迹在疯狂推演计算。他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一点混沌毫光凝聚,极其小心翼翼地、如同拆除炸弹引线般,轻轻点向石子的表面。
指尖与石子接触的刹那——
“嗡……”
石子表面那些粗糙不平的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沉睡的电路被瞬间激活了一瞬!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本质的、仿佛是整个多元宇宙“坐标原点”般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微弱,却坚定不移地向着无尽维度的深处荡漾开去!
“该死!界膜自显纹还没完全沉寂!”凌夜低声咒骂了一句,脸色更加难看。他指尖的混沌毫光大盛,试图强行压制、掩盖那股波动。
但那股波动似乎极其特殊,他的力量能暂时干扰,却无法完全将其彻底磨灭或隐藏,就像无法隐藏阳光下的影子。
“不行……来不及完全屏蔽了……”凌夜眉头死死拧紧,当机立断,改变了策略。他不再试图完全消除波动,而是双手猛地合十,将那颗石子紧紧捂在掌心!
更加磅礴浩瀚的混沌源炁从他体内涌出,如同创造一个无形的茧,将石子和那股不断散逸的坐标波动死死包裹、压缩在极小的范围内,尽可能延缓其扩散的速度和范围。
“得离开这!”凌夜抬起头,目光快速扫过别墅,语气急促,“这方小世界太脆弱,界膜太薄,根本藏不住这东西!一旦被锁定,整个位面都会被打成齑粉!”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瘫坐在地、一脸茫然的苏晚晴身上,眉头紧锁,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
带走她?是个累赘。
留下她?恐怕会被随后而来的、搜寻石子的恐怖存在随手抹掉,或者更糟,被搜魂炼魄,死得无比痛苦。
麻烦!
凌夜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不耐烦的戾气。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计划外的麻烦和选择!
但就在他犹豫的这短短一瞬——
他掌心中,那颗被强行压制的小石子,仿佛被他的力量刺激,又像是感应到了外界别墅地底那块洪荒锚点碎片的微弱共鸣,竟然……再次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震动更加清晰!
一股更加明确的坐标信息,混合着那独特的“原点”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烽火,猛地穿透了他布下的层层混沌封印,虽然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地……朝着某个特定的、无尽遥远的洪荒方向……发射了出去!
“不好!”凌夜脸色剧变!
几乎就在同时!
轰隆隆隆——!!!
别墅上方的天空,毫无征兆地……瞬间阴沉了下来!仿佛整片天穹都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骤然拉上了幕布!不是乌云汇聚,而是整个空间的光线被强行吞噬、剥夺!白昼顷刻间化为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比之前那道“注视”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充满贪婪和毁灭意味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灭世巨兽,猛地撕裂了遥远星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了这颗星球!锁定在了这栋别墅!锁定在了……凌夜紧紧捂着的双手之间!
“找到……你了!!!”
一声无法用耳朵听到、却直接在所有生灵灵魂最深处响起的、充满了无尽狂喜和暴虐的咆哮,如同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响!
咔嚓——!!!
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应声粉碎!不是被震碎,而是仿佛被那恐怖的意志直接碾成了最基本的粒子,瞬间湮灭!狂风夹杂着冰冷的、来自星空的毁灭气息倒灌而入!
整栋别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苏晚晴连惊呼都发不出来,就被那恐怖的灵魂咆哮震得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所有知觉,软软地倒在地上。
凌夜死死咬着牙,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金色的血液!那声咆哮主要针对的是他手中的石子,但仅仅是余波,就让他气血翻腾!
他死死撑着混沌护罩,护住自身和手中的石子,眼神冰冷到了极点,抬头望向那片漆黑的、仿佛有无数巨大恐怖阴影正在疯狂汇聚的苍穹。
“洪荒……贪狼……”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认出了这道意志的主人,一个在洪荒时代就以追踪和贪婪闻名的老对头。没想到第一个嗅着味儿赶来的竟然是这个家伙!
“交出来!!!”那恐怖的意志再次咆哮,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贪婪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一只由纯粹毁灭法则凝聚的、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狼爪,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朝着别墅狠狠抓了下来!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凌夜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
他知道,带着这颗彻底激活的石子,根本无处可逃!只会引来更多、更恐怖的存在,最终波及毁灭无数世界!
必须立刻处理掉!至少……暂时让它“消失”!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客厅角落——那个一直静静待着的、边缘流淌着微弱混沌毫光的……混沌青莲盆!
这东西……能吞噬万物,隔绝万法,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干扰时空和因果!是眼下唯一可能暂时屏蔽石子波动的容器!
“赌一把!”
凌夜没有任何犹豫!在那毁灭狼爪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猛地将手中那颗滚烫的、不断散发着坐标波动的石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角落的混沌青莲盆……狠狠扔了过去!
“进去!”
石子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流光,精准地投入了混沌青莲盆那氤氲的雾气之中!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石子入水的声响。
就在石子没入盆中雾气的刹那——
盆身猛地剧烈一震!表面所有混沌毫光和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起来!盆内的雾气如同炸开的沸水,疯狂翻滚、沸腾、压缩!仿佛正在承受某种极其可怕的、源自本源的冲击!
那石子蕴含的“坐标原点”波动与混沌青莲盆的“吞噬隔绝”特性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整个盆体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崩溃解体!
但最终,混沌青莲盆终究是先天至宝的边角料,品阶极高。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烈挣扎后,盆内的混沌雾气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混沌旋涡,硬生生将那石子的波动死死锁住、压缩在了盆底最深处!虽然无法完全磨灭,但总算暂时将其爆发性的扩散强行遏制、隔绝了!
盆身的光芒和异象迅速黯淡、平息下去,只是微微颤动着,表面温度高得吓人,仿佛刚出炉的烙铁。
而就在石子波动被隔绝的同一瞬间——
别墅上空,那只即将落下的毁灭狼爪猛地一滞!
那恐怖的洪荒贪狼意志发出了极度困惑和暴怒的咆哮:“嗯?!消失了?!怎么可能?!明明就在……”
它的意志如同疯狂的探照灯,在别墅、在地球、在这片星域疯狂扫描,却再也捕捉不到那清晰的坐标信号,只剩下一点点极其微弱的、被严重干扰的残留痕迹。
“藏起来了?!蝼蚁!你竟敢!!!”贪狼的意志因暴怒而扭曲,那只停滞的毁灭狼爪再次凝聚力量,不管不顾地就要继续拍下!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然而,就在此时——
凌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石子波动被隔绝、贪狼意志产生瞬间困惑和迟疑的刹那!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淡金色的本命精血喷出,双手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结印!无数繁复到极致的混沌符文在他身前瞬间生成、组合、燃烧!
“以吾之名!遁!”
他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蕴含着某种大道誓约的怒吼!
燃烧的本命精血和混沌符文瞬间化作一道极其黯淡、却无比纯粹的混沌流光,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包裹住他和地上昏迷的苏晚晴,以及那个破旧布包!
然后,这道流光如同坠入水面的水滴,猛地向下一沉!
不是空间跳跃,不是速度突破,而是一种更加根本的、仿佛从当前“存在”层面暂时“删除”自身的……终极遁法!
唰——!
混沌流光一闪而逝。
客厅中央,凌夜、苏晚晴、以及那个破布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们从未存在于这个空间过!
几乎就在他们消失的下一秒——
轰!!!!!!!!!
那只凝聚了无尽毁灭力量的恐怖狼爪,狠狠地拍击在了别墅所在的位置!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片绝对的、彻底的……虚无。
别墅、庭院、山体……乃至那片空间本身,都被这一爪……彻底抹去!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光滑如镜的、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巨大坑洞!
“吼——!!!”
洪荒贪狼的意志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充满不甘和暴怒的咆哮,在那片虚无上空疯狂震荡,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城市边缘,某条肮脏混乱的后巷,一个堆积着垃圾桶的潮湿角落里。
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道极其黯淡的混沌流光闪过。
凌夜的身影踉跄着显现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金色的血迹,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一只手紧紧抓着那个破旧布包,另一只手……还拖着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苏晚晴。
他刚一现身,就猛地又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那种终极遁法对他消耗极大,尤其是仓促间施展,还带着个累赘。
他勉强站稳,剧烈地喘息着,警惕地环顾四周。
恶臭的垃圾,斑驳的墙壁,昏暗的光线……似乎暂时安全了。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巷子口!
那里,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快递员制服、戴着头盔、推着一辆老旧电动车的身影!
那人似乎正准备往巷子里的某家小店送快递,恰好目睹了凌夜和苏晚晴凭空出现的这一幕!
四目相对。
快递员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懵逼。
凌夜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警铃大作!
被看到了!
虽然只是个凡人,但……
就在凌夜眼中杀机一闪,考虑是否要顺手抹掉这个意外目击者的时候——
那个快递员似乎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他猛地眨了眨眼,脸上那极致的震惊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被一种……“我懂了”的、带着深切同情和理解的表情所取代。
他推着电动车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凌夜面前,目光在凌夜苍白的脸色、嘴角的金色血迹、以及他手里拖着的昏迷不醒、衣衫略显凌乱的苏晚晴身上扫过。
然后,快递小哥露出了一个“兄弟我懂的”的表情,压低声音,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对凌夜说道:
“哥们儿……玩得挺花啊?cosplay?还搞吐血特效?啧啧……不过听哥一句劝,下次绑富婆……最好还是找个隐蔽点的酒店……这后巷……味儿也太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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