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原本硬起的心肠,泛起密密的疼。
他原本的计划——既然循循善诱、旁敲侧击都试过了,不如就用最直白的方式,将这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安英面前。
让他看清,他倾慕的师尊,并非他想象中不染尘埃,他与别人有着亲密的关系。
夏蓝甚至做好了更坏的打算。如果安英能接受这种……共享?
呵,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但如果安英能接受,他不介意搞什么几p。
若他不能接受,就此死心,虽然会痛一阵子,但长痛不如短痛。
他还那么年轻,不该一辈子困死在这段注定不容于世的、畸形的师徒恋慕中。
他算准了安英会挣扎,却唯独没有算到,这痛苦会如此……沉重。
安英没有质问,没有怒吼,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那样沉默地站着,任由泪水决堤,那巨大的、无声的悲伤仿佛有了实质的重量,压得夏蓝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安英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然后踉跄着转身,脚步虚浮地朝着殿外走去。
他甚至没有行礼告退,只是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背影在门口的光亮中显得格外单薄寂寥。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夏蓝一直紧绷的脊梁才像是骤然断裂。
他猛地松开了不知何时已攥得皱巴巴的衣襟,脱力般跌坐在身后的软榻上。指尖冰凉,心口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啸着灌满了冷风。
他看着空荡荡的殿门方向,眼前仿佛还残留着安英离去时那绝望的眼神和踉跄的背影。
一个清晰而尖锐的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错了。
他好像……做错了。
他以为的快刀斩乱麻,或许只是最残忍的钝刀割肉。
他以为的为他好,或许正在将那个本就千疮百孔的魂魄,推向更深的深渊。
那孩子刚刚从鬼界挣扎回来,身上还带着未愈的鞭伤和诡异的蛊虫,心神俱疲,自己却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夏蓝缓缓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低估了安英用情至深,也高估了自己狠下心肠的能力。
夜沉得发苦,将凌霄山主殿与偏殿一同浸没。
一墙之隔,两个人都清醒地躺在黑暗里,听着彼此并不存在的呼吸声。
安英蜷在冰冷的石床上,像一头受伤的幼兽。
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洇湿了枕面。
他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哭那份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痴心妄想,哭自己连站在师尊面前问一句“为什么”的资格都没有,更哭师尊颈侧那片刺目的红痕。
隔壁寝殿内,夏蓝仰面躺在宽大的云床上,锦被柔软,却驱不散浑身的寒意。
脸上湿凉的触感却让他茫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落泪,只觉得心口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沉闷而尖锐的疼痛,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腔。
天光挣扎着从窗棂透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微弱的光斑。
夏蓝猛地坐起身。
“啪——!”
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寝殿内突兀地炸响,他抚上自己瞬间红肿发烫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反而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他忽然想起墨尘——那个沉静敏慧的二徒弟,当年也曾流露出些许超越师徒之情的仰慕。那时他是如何应对的?
温言开解,引导。
可为什么偏偏是安英?
为什么面对这个他倾注了无数心血、又失而复得的孩子,他会变得如此进退失据,心乱如麻,甚至……用上了最愚蠢、最伤人的方式?
原因只有一个——
情到深处难自禁,手忙脚乱误良辰。
他不能再等下去。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夏蓝胡乱抓起一件素白的外袍披在身上,衣带系得歪歪扭扭,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他也全然不顾。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安英,道歉,把一切都说清楚,他这样故意激他实在是......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偏殿——
空的。
床榻之上,锦被叠放得整整齐齐,冰冷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昨夜那个颤抖落泪、体温灼热的人,从未在这里存在过。
夏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刺骨的冰凉。
他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不得不伸手死死扶住冰凉的门框,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的寻找、等待、绝望……
这间屋子好不容易重新染上了那孩子的气息,有了那么一点点鲜活的人气,怎么一夜之间,又变回了原来那座冰冷、空洞、令人窒息的囚笼?
难道安英的归来,他指尖触碰到的温热,那双盛满痛苦与痴迷的眼睛,都只是他思念成疾、濒临崩溃时产生的幻觉吗?
他踉跄着扑到桌案边,指尖在冰冷的木质桌面上慌乱地摸索,直到触到那块微凉的青玉镇纸,以及下面压着的一张薄薄的、仿佛有千钧重的纸笺。
他颤抖着手拿起,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干透,显得冷静而疏离:
「后山伏羲洞,闭关七日,压制鬼气。」
没有“师尊尊鉴”,没有“弟子叩首”,甚至连一句往日里惯常会写的“师尊勿念,弟子安好”都没有。
这样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是安英从未有过的。
是怕再多写一个字,都会惹他更生气吗?还是……心灰意冷之后,连敷衍都觉得多余?
夏蓝已经无暇去细究这反常背后的深意。
他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连接着安英存在的最后一根蛛丝,稍一松手就会彻底断裂。
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寝殿,晨间的雾气尚未散去,打湿了他的衣摆和发梢,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夏蓝几乎是踉跄着冲到伏羲洞口。
隔着那层幽蓝的结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熟悉的气息——属于安英的、带着一丝阴冷的灵力波动,以及那极不稳定、如同风暴般肆虐的鬼气。
那孩子显然正在与体内的力量艰难抗衡。
他的手抬起,悬停在结界表面,指尖灵光微闪,却迟迟没有落下。
强行闯入吗?
且不说这会不会干扰到安英调息,导致他走火入魔,单是想到那孩子此刻的心绪……自己昨夜那般伤他,此刻再粗暴地打破他设下的屏障,岂不是更将他推远?
还有那个潜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的“假安英”,会不会趁此机会,在安英心神失守的瞬间,再次鸠占鹊巢?
种种顾虑如同冰冷的锁链,捆住了他的动作。
夏蓝死死咬住后槽牙,额角青筋微跳。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焦灼与无力感。既然不能进去,那至少要确保这七日,无人能打扰他,无人能伤害他。
他袖袍一拂,双手结印,磅礴精纯的灵力汹涌而出,如同月华流水,在安英那层幽蓝结界之外,又稳稳地笼罩上一层凝实厚重、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气息的银色结界。
光华流转间,符文隐现,其坚固程度,足以抵挡仙神级别的冲击。
做完这一切,他依旧没有离开,只是沉默地站在洞外,如同亘古存在的守护石像。晨光渐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安英的性子,执拗,认死理。他说闭关七日,那定然是要等到第七日,将体内鬼气暂时压制到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才会踏出这道结界。
自己此刻在这里干等,除了徒增焦虑,并无用处。
他抬起手,指尖灵力凝聚,下意识地想在那结界光幕上留下些什么。
「师尊错……」
三个字刚刚浮现,灵光微散,后面的字迹尚未成型,他便猛地停住,手腕一抖,将那未写完的留言瞬间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行。
那孩子心思重,敏感又多疑。若是只看到这没头没尾、带着悔意却又语焉不详的半句话,不知道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是觉得师尊在可怜他?
还是敷衍他?或许会让他更加难堪,更加缩回自己的壳里。
夏蓝缓缓放下手,他深深看了一眼那隔绝内外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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