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那冰冷、刺鼻的味道,像一把无形的锉刀,反复刮擦着苏云舟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他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IcU那扇紧闭的磨砂玻璃门,仿佛要将它望穿。
门内,躺着他五岁的女儿苏沐晴小名晴晴。
他的全世界。
“苏先生,我们尽力了。”主治医师摘下口罩,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同情,“晴晴得的是先天性脏腑衰竭症,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基因缺陷。目前的医疗技术……唉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心理准备?
这四个字像四柄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苏云舟的心口,让他瞬间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冰冷的墙壁,才没有瘫倒下去。
“医生求求你再想想办法……”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多少钱都可以,我……我卖房我卖血求求你救救她!”
医生摇了摇头,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去。走廊尽头,那白色的背影,像极了挥舞着镰刀的死神,冷酷而决绝。
绝望,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苏云舟淹没。
他想起三天前,自己刚刚接到公司裁员的通知。人到三十失业负债现在女儿又被下了病危通知。生活这头狰狞的巨兽,终于对他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要将他撕碎吞噬。
他隔着玻璃,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晴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还有着微弱起伏的曲线,她就像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那是他的晴晴啊。
那个会迈着小短腿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喊“爸爸”的晴晴。
那个会用蜡笔画出歪歪扭扭的全家福,上面写着“爸爸、妈妈和我”的晴晴。虽然她的妈妈,在一年前就选择了离开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家。
那个会在他加班回家时,悄悄给他留一盏灯,递上一杯温水的晴晴。
她才五岁,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没穿上漂亮的公主裙,还没去她心心念念的游乐园……
一滴滚烫的泪,砸落在苏云舟的手背上。紧接着像是决堤的洪水,泪水汹涌而出,这个在外面硬扛着所有压力的男人,此刻终于崩溃了。
他无声地啜泣着,身体剧烈地颤抖。胸口挂着的那枚古朴玉佩,随着他的颤抖而轻轻晃动。
这枚玉佩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据说是苏家祖传下来的。色泽灰暗,样式简单,就是一块不起眼的圆形玉璧,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云纹。除了夏天佩戴时有些许清凉感,再无特异之处。苏云舟一直戴着它,只为了一份念想。
泪水混着心中的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恰好浸润了那枚贴身佩戴的玉佩。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枚灰暗的玉佩,在吸收了他的血泪之后,竟猛地爆发出一阵温润的翠绿色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与苍茫。
苏云舟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整个人的意识瞬间被抽离。
天旋地转!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人已经不在医院那冰冷的走廊上。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悬浮于虚空之中的土地上。
这片土地不大,约莫一亩见方,土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玄黑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泥土芬芳。土地中央,有一口不过碗口大的泉眼,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氤氲的白气,泉水清澈见底,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机。
土地之外,是无尽的黑暗与虚无,点缀着无数星辰,仿佛置身于宇宙的中心。
“这是……哪里?我死了吗?”苏云zho喃喃自语,心中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一道古老而宏大的意念,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没有语言,却让他瞬间明白了所有信息。
“鸿蒙初判,天地未开吾乃一缕鸿蒙紫气所化之灵田……待有缘人以血脉为引,开启此方天地……”
“此土,名曰‘息壤’,可蕴养万物。”
“此泉,名曰‘灵泉’,可生死人肉白骨。”
“此间主人,一念花开一念凋零……”
鸿蒙灵田?
息壤?灵泉?
苏云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得头晕目眩,但他很快就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生死人,肉白骨!
这难道是真的?
他的意识仿佛与这片空间连接在了一起。他能清晰地“看”到土地的每一寸肌理,能“感受”到灵泉中蕴藏的磅礴生命力。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野草般在他心中滋生。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晴晴……晴晴是不是有救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意念集中在那口灵泉之上。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捧晶莹剔oter的泉水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悬浮着散发着淡淡的白雾和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希望!这是希望!
苏云舟激动得浑身发抖。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里只有土和泉,没有药啊!拿什么去救晴晴?
“一念花开……”他咀嚼着这句信息,目光扫过这片空旷的玄黑土地。
难道,要在这里种东西?
可是,种子呢?
他的目光在空无一物的土地上逡巡忽然他在灵泉边上,发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绿意。
那是一颗种子!
一颗通体碧绿,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种子。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沉睡了亿万年。
意念中再次传来信息。
“青木灵种,天地初开时第一缕乙木之精所化,蕴含无尽生机……”
就是它了!
苏云舟没有丝毫犹豫。他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抓住的是一根稻草,也绝不会放手。
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意念聚焦于那颗青木灵种之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种下它!快点发芽!快点结果!
“嗡——”
灵田仿佛感受到了他那份焦灼而 desperate 的父爱,轻轻震颤了一下。
青木灵种缓缓飘起,落在了息壤之上。
然而,它只是静静地躺着,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苏tianzhou心中焦急万分。他尝试着用灵泉去浇灌,种子依旧毫无动静。
“不对……还差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这片灵田是以他的血脉为引才开启的。那么,要催生这颗神异的种子,恐怕也需要他付出代价。
“我的血……我的命……只要能救晴晴,全都拿去!”
苏云舟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将自己所有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的气息,都通过那玄之又玄的联系,疯狂地灌注向那颗种子。
一瞬间,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虚弱,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而那颗青木灵种,在接收到他这股包含着精血与父爱的生命能量后,终于有了反应!
它表面的莹莹宝光陡然大盛,翠绿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片虚空。接着一道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飞速生长。抽枝散叶开花……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一株不过半尺高的小树苗,就出现在苏云舟的“眼”前。树干如翡翠雕琢,叶片似碧玉打磨,而在树顶,正静静地悬挂着一枚果实。
那是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晶莹剔oter,仿佛是用最纯净的翡翠雕琢而成的果子。果皮之上,隐隐有绿色的光华流转,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苏云舟那几乎被抽空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
成功了!
苏云舟心中涌起狂喜。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再次被拉扯。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将他拉回现实。
IcU病房里,红灯爆闪!
“医生!快!病人窦性心律消失,心跳停止!”
护士的惊呼声,医生的奔跑声,仪器的报警声,乱成一团。
苏云舟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正是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已经变成直线,并且发出“嘀——”长鸣的画面。
死神,终究还是来了。
“不——!”
苏云舟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
他猛地推开围在门口的护士,冲到了病床前。也就在这一刻,他才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真的多了一枚果子!
一枚通体翠绿,散发着淡淡光晕和浓郁生机的果子!
和他在灵田空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也顾不上周围医生护士震惊的目光。苏云舟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救晴晴!
他颤抖着手,掰开女儿小小的嘴,将那枚蕴含着他所有希望的青木灵果,轻轻地塞了进去。
果子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温润的绿色暖流,顺着晴晴的喉咙滑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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