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归家与新局
辗转回到熟悉的城市，呼吸着混合汽车尾气和都市尘埃的空气，胖子几乎要热泪盈眶。当出租车停在那个熟悉的胡同口时，他和张清玄都愣了一下。
原本陈旧、门楣上挂着老式“扎纸店”木牌的铺面，已然焕然一新。门脸扩大了些，换上了结实的实木门，窗户明亮，墙壁重新粉刷过，透着一种低调的整洁。招牌还没挂上，但整体看上去，再也不是之前那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关张的样子。
“哟！小张老板，铁柱，你们可算回来啦！”正在隔壁门口摘菜的刘婶眼尖，看到他们，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这铺子装修得可真不赖！静薇那丫头找的人，手脚麻利，用料也实在！”
陈静薇显然将事情办得极为妥帖。
推开崭新的木门，店内景象更是让胖子张大了嘴巴。空间比之前宽敞明亮了许多，原本堆积如山的杂乱纸扎品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在靠墙的多层货架上，显得井井有条。地面铺着青灰色的防滑地砖，墙壁雪白。柜台还是那个老柜台，但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上面摆着张清玄那个包浆温润的紫砂壶。
后面的生活区也扩大并重新隔断了。原本兼做餐厅和胖子卧室的地方，现在明确分成了一个小客厅兼餐厅，以及胖子独立的卧室，虽然都不大，但整洁明亮。最里面依旧是张清玄的房间，隐私性更好。甚至还隔出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解决了之前需要去胡同口公厕的尴尬。
“老……老板，这……这真是咱们店？”胖子摸着崭新的墙壁和家具，感觉像在做梦。
张清玄扫视一圈，对陈静薇的办事效率和审美表示了 tacit approval (默默赞许)。虽然花费肯定不菲，但物有所值。他走到柜台后，手指拂过熟悉的台面，感受着店内残留的、属于他和胖子的气息，以及那淡淡的纸张和朱砂味，一种名为“归属”的踏实感悄然浮现。
“别愣着，收拾东西。”张清玄打断还在东摸摸西看看的胖子，“去买菜，做饭。”
“好嘞！”胖子回过神来，欢天喜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装修一新的扎纸店，就是他们最好的窝！他接过张清玄递过来的几张钞票，心里盘算着要买条活鱼，称点排骨，再弄只肥鸡，好好做一顿接风宴，庆祝他们平安归来，也庆祝乔迁之喜！‘老板这次居然没克扣，看来心情是真不错。’他心里美滋滋地想。
‘水电物业费从你下月工资扣。’张清玄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胖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傍晚，扎纸店内飘起了久违的饭菜香气。红烧排骨在锅里咕嘟着，散发出浓郁的酱香；清蒸鱼的火候恰到好处，鱼肉鲜嫩；白切鸡皮脆肉滑，旁边放着姜葱蘸料；还有一个清炒时蔬。胖子围着新厨房（虽然依旧狭小，但设施齐全了不少）忙得团团转，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张清玄坐在焕然一新的小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排骨炖得软烂脱骨，酱汁咸香适中；鱼肉鲜美，仅用葱姜和蒸鱼豉油便吊出了原味；白切鸡蘸上姜葱料，入口清爽不腻。他看似面无表情，但进食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分，体内的星火似乎也享受着这顿踏实丰盛的家常饭菜，跃动得安稳而有力。‘胖子手艺没丢。’他心里评价。
饭刚吃到一半，店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不一会儿，店门被推开，三个身影先后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林瑶。她换下了冲锋衣，穿着一身合体的休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姿，齐耳短发显得干净利落，眼神锐利依旧，但看到张清玄和胖子正在吃饭时，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跟在她身后的是陈静薇。她依旧是一身剪裁优良的浅灰色套装，黑长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气质清冷高雅，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点心盒子。她目光扫过装修一新的店铺，微微颔首，显然对效果很满意。
最后进来的是陈子轩。这小子穿着一身骚包的亮色潮牌，头发抓得很有型，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玄哥！铁柱哥！你们可回来了！想死我了！哟，这店装修得可以啊！”他看到满桌饭菜，眼睛一亮，“正好我没吃晚饭！”
胖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你的份！”
陈静薇轻咳一声，陈子轩立刻缩了缩脖子，老实了不少。
“看来我们来得不巧，打扰你们吃饭了。”林瑶开口道，语气比之前更加熟稔。
“无事，坐。”张清玄放下筷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胖子赶紧起身去倒茶。
三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并未让张清玄感到意外。他大致能猜到他们的来意。
林瑶率先开口，语气正式了几分：“清玄，雾隐镇的后续报告已经提交，上级对结果非常满意。你这次的行动，不仅解决了重大安全隐患，也为之前的失踪案画上了句号。按照约定，咨询费和行动补助会尽快打到你的账户。”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基于这次合作的成功，上面希望……能建立一种更长期的顾问关系。当然，待遇和权限都会相应提高。”
张清玄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胖子倒的茶，喝了一口。
陈静薇将点心盒子放在柜台，声音柔和却带着力量：“张先生，这次多亏您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另外，您之前提过的，关于寻找一些特殊材料或者信息的事情，我们陈家已经开始动用关系网在留意了，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您。”她这是在表明陈家会继续履行“后勤保障”的承诺。
陈子轩则凑到张清玄身边，眼巴巴地说：“玄哥，您这次出去又大涨威风了吧？能不能给我讲讲那鬼哭涧里到底啥样？还有，您答应教我本事的，可不能反悔啊！”他现在对张清玄是彻底服气了，崇拜得五体投地。
张清玄瞥了他一眼：“《清净经》背到第几章了？”
陈子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胖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
张清玄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三人。林瑶代表的官方渠道，陈静薇背后的资源网络，陈子轩……算是个可有可无但或许能跑腿的添头。不知不觉间，他身边似乎已经织起了一张不大不小的关系网。
“顾问的事，可以谈，具体细则林警官负责。”他对林瑶说。这意味着他接受了更深入的合作，但要把控主动权。
“有劳陈小姐费心。”他对陈静薇点头。
最后，他看向抓耳挠腮的陈子轩，淡淡道：“明天开始，早上六点，胡同口跑步。先练体力，再谈其他。”
陈子轩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准时！”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主要是胖子和陈子轩在斗嘴，林瑶和陈静薇偶尔插话，交流些信息。张清玄大多时间在沉默地喝茶，听着店内的人声和胡同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动静。
这才是红尘，纷扰，嘈杂，却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送走三人后，胖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哼着歌，对新生活充满期待。张清玄则走到柜台后，摩挲着他的紫砂壶，感受着体内那簇比前往滇南前更加凝练、更加璀璨的星火。
麻烦会不断找来，玄冥的阴影依旧笼罩。但有了这个焕然一新的“家”，有了这些或许算不上朋友、但至少是可靠合作者的同伴，他在这万丈红尘中行走的底气，似乎也更足了一些。
他拿起柜台上一张林瑶留下的、关于近期几起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小案子”的简报，目光落在了其中一桩描述模糊的“古物失窃”案上。
新的日常，似乎并不会平静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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