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连风都带着几分凉意，卷起街角的枯叶打着旋儿。沐熙拢了拢衣襟，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座朱门紧闭的楼宇上——百花坊。
这地方白日里是城中热闹的脂粉铺，引得无数爱美之人流连忘返。而此刻却异常安静。
“你们听。”萧墨尘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身姿挺拔，即使隐在街角的阴影里，也难掩那份迫人的气场。他侧耳听了片刻，眉头微蹙，“后院有动静。”
沐熙凝神细听，果然，一阵极轻微的说话声顺着风飘过来，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低声吩咐着什么。她与萧墨尘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身后跟着的四个护卫也立刻戒备起来，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屏声静气。
“走。”萧墨尘率先迈开脚步，脚步轻得像猫，沿着百花坊外墙的阴影往西侧绕去。沐熙与护卫们紧随其后，靴底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
绕到百花坊后方，一条狭窄的小巷出现在眼前。巷子深处堆着些废弃的木箱，恰好成了绝佳的藏身之处。几人悄无声息地躲在木箱后，探头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百花坊后院的月亮门敞开着，门旁停着三辆牛车，车斗里已经堆了半车鼓鼓囊囊的麻袋，看形状像是些布匹或粮食。十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忙忙碌碌地往车上搬东西，动作麻利，却始终保持着低声交谈，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沐熙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那群汉子，忽然定格在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身上。那人穿着绸缎长衫，与其他汉子的粗布短打格格不入，正叉着腰站在一旁指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是他。”沐熙压低声音，语气肯定，“那天在闻香楼顶楼，和朱掌柜密谈的就是这个人，应该就是百花坊的王掌柜。”
萧墨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月亮门里又出来两个汉子，两人合力抬着一个麻袋，麻袋的形状很奇怪，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他们将麻袋小心翼翼地放在牛车的货物中间，动作轻得像是在搬运什么易碎品。紧接着，又有几个同样的麻袋被抬了出来，一个个堆在车上。
沐熙的心沉了下去。不用想也知道，那些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对方大概有十五六个人，”萧墨尘快速清点了人数，声音冷冽，“我们这边加上护卫是七人，硬拼未必占优，但他们现在注意力都在装车上，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他转头看向沐熙和护卫们，眼神坚定：“等会儿，等他们把最后一批人抬出来，装车完毕，我们从四个方向包抄——我从正面冲，秦周和秦武分别守住左右两侧的路口，防止他们逃窜，沐熙，你盯住那个王掌柜，别让他跑了。务必一举将他们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跑。”
“是！”秦周和秦武沉声应道。
沐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点了点头：“放心。”
几人不再多言，借着巷子里的阴影和杂物掩护，悄无声息地散开，各自找到最佳的伏击位置。时间一点点过去，夜风吹过巷口，带着淡淡的脂粉香，却让人闻着格外不舒服。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最后一个麻袋被抬上牛车，站在一旁指挥的王掌柜满意地拍了拍手，对汉子们挥了挥手，似乎在说“可以走了”。
就是现在！
萧墨尘眼中精光一闪，低喝一声：“动手！”
话音未落，他如离弦之箭般从阴影中窜出，手中的软剑“唰”地出鞘，寒光一闪，直扑那群汉子。
“什么人？！”汉子们猝不及防，顿时乱作一团。
几乎在同时，秦周和秦武也从左右两侧的巷口冲出，堵住了他们的退路，佩刀出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有埋伏！”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群汉子瞬间慌了神，有的想往牛车后面躲，有的想冲回月亮门里，还有的甚至拔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却因为惊慌失措，连姿势都摆不稳。
沐熙的动作比萧墨尘还要快。她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借着一个废弃木箱的掩护，猛地窜出，目标精准——正是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王掌柜。
王掌柜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转身就想往月亮门里跑。可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跑得过沐熙？沐熙几个箭步追上，伸手一捞，就抓住了他的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拽了回来，反手一拧，将他的胳膊按在背后。
“啊！痛！痛！”王掌柜痛得嗷嗷叫，挣扎着回头，看清沐熙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你……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动手，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百花坊的掌柜，你们要是敢动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沐熙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如霜：“我们是谁？我们是来找你们索命的人。”
她的眼神太过吓人，王掌柜被看得心头发毛，竟一时忘了挣扎。
另一边，萧墨尘和护卫们已经与那群汉子缠斗起来。萧墨尘的剑法快如闪电，几招就放倒了两个试图反抗的汉子。老周和阿武也是身经百战的好手，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剩下的汉子们一一制服。那些汉子本就心虚，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根本没什么像样的抵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全都被捆了起来，瘫在地上哼哼唧唧。
“搜！”萧墨尘下令。
护卫们立刻行动，有的看守被捆的汉子，有的则爬上牛车，将那些人形麻袋一个个解开。
麻袋里露出的，果然是一个个年轻的姑娘。她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显然是被人下了迷药。护卫们小心翼翼地将她们从牛车上扶下来，清点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个，看年纪都在十六七岁上下。
“萧公子，”一个护卫从月亮门里跑出来，神色凝重，“楼里的地窖里还有人！”
萧墨尘眼神一凛：“去看看！”
他带着人跟着那护卫走进百花坊后院，穿过几间厢房，来到一间不起眼的柴房。柴房的地板被撬开一块，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窖入口。护卫举着火折子往下照去，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声。
“下去看看。”萧墨尘吩咐道。
几个护卫拿着武器下去，不一会儿，就从地窖里陆续扶上来三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年纪从十几岁到三十多岁不等，个个都是面色憔悴，衣衫褴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把他们都带上，”萧墨尘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连同这些人贩子，一起送到府衙，交由知府大人审问。”
“是！”
被捆在地上的王掌柜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变得惨白如纸。他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他知道，自己和背后的那些人，这次是彻底栽了。
夜风吹过百花坊的庭院，卷起地上的尘埃，仿佛要将这里的肮脏与罪恶一同吹散。沐熙站在萧墨尘身边，看着护卫们有条不紊地处理后续事宜，眼中的冷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
至少，这些被拐的人，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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