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明德学堂的院子里,孩子们正在上体育课。周先生带着几个大点的孩子在跳绳,笑声阵阵。
顾清翰提前到了,站在走廊下看着。陆震云出乎意料地也在,靠在一根柱子旁,目光跟着孩子们移动。
“陆先生。”顾清翰走近打招呼。
陆震云转过头,点点头:“顾老师来得早。”
两人并排站着看孩子们玩耍。过了一会儿,顾清翰看似随意地开口:“前天晚上,多谢了。”
陆震云眉毛都没动一下:“谢什么?”
“巷子里的哨声。”顾清翰声音平和,“帮我解了围。”
陆震云捻着佛珠,目光仍看着孩子们:“上海滩晚上不太平。顾先生这样的文化人,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一个皮球滚到他们脚边。顾清翰弯腰捡起来,扔回给孩子们。
“有时候,晚归也是不得已。”顾清翰说,“况且,路见不平,书生也有想管的事。”
陆震云终于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遇,一个平静,一个深沉。
“书生管闲事,容易惹麻烦。”陆震云语气平淡,“那些人不简单。”
顾清翰推推眼镜:“看来陆先生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上海滩混饭吃的,多少都听说过。”陆震云答得含糊。
这时,周先生吹哨集合孩子们。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排好队,准备回教室。
顾清翰从布包里取出教案:“该上课了。”
陆震云突然问:“顾老师昨晚没受伤吧?”
“没有。”顾清翰微笑,“多谢关心。”
两人一起走向教室。孩子们已经坐好,好奇地看着门口并排站着的两个人。
上课铃响了。顾清翰走上讲台,陆震云依旧站在后排墙边。
今天讲的是历史课,关于古代商路与文化交流。顾清翰讲到丝绸之路,讲到货物如何从东方运往西方。
“货物运输从来都不只是买卖那么简单。”顾清翰说,“一条商路能带来文化交流,也能带来思想碰撞。”
有几个大点的孩子听得很认真。陆震云也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佛珠。
下课后,孩子们围上来问问题。顾清翰耐心解答,陆震云在一旁等着。
等孩子们都走了,陆震云才开口:“顾老师课讲得好。连我都听进去了。”
“陆先生过奖。”顾清翰整理着讲义,“其实这些知识,码头工人用得上。知道货物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为什么重要。”
陆震云看着他:“顾老师对码头的事很关心?”
“教书人,什么都得懂点。”顾清翰笑笑,“再说,上海靠码头吃饭的人多,了解这些没坏处。”
周先生过来打断他们:“陆先生,今天送来一批新课本,您要过目吗?”
陆震云摆手:“不用,你处理就好。”他对顾清翰点点头,“先走了。”
顾清翰目送他走出教室,继续收拾东西。
周先生小声说:“奇怪,陆先生很少连续两周都来学堂。”
顾清翰看似不经意地问:“陆先生平时很忙吧?”
“可不是嘛。”周先生点头,“管着那么大码头呢。能抽空来学堂看看,真是难得。”
顾清翰没再问。他收拾好东西,和周先生道别。
走出学堂,夕阳正好。顾清翰沿着街道慢慢走,不时停下来看看街边的店铺。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注意到对面街角停着一辆黑色汽车。车窗摇下一半,里面的人似乎在观察什么。
顾清翰自然地拐进旁边书店,在橱窗前假装看书。透过玻璃反射,他看到那辆车缓缓开走了。
他走出书店,继续往学校方向走。路上买了一份晚报,头条新闻是关于码头货物积压问题的最新进展。
回到宿舍,他泡了杯茶,坐在窗前看报。窗外,学生们在操场上踢球,欢声笑语。
他看了一会儿,放下报纸,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笔记本。在上面简单记了几个字:“杜已注意,须谨慎。”
写完,他撕下那页纸,点火烧掉,灰烬撒出窗外。
晚风吹来,灰烬飘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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