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还在持续,但外面的世界却不会因此停下脚步。上海滩的暗流,因为某些人的野心,变得更加汹涌。
这几天,陆震云明显变得更忙,脸色也比之前更加阴沉。他待在码头和货栈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深夜才回公馆。手下们汇报事情时都屏着呼吸,因为大哥的脸色实在吓人。
麻烦是从一些小摩擦开始的。先是陆震云手下两艘往常负责短途运输的小火轮,在黄浦江上被两条陌生的快艇故意别了好几次,差点撞上礁石,对方嬉笑着扬长而去。接着,两个常年给陆震云货栈供货的老客户,突然支支吾吾地表示不能再合作了,违约金照赔,但问原因,只摇头叹气,什么也不敢说。
然后,冲突升级了。陆震云码头上的两个仓库夜里被人泼了桐油,幸好守夜的人发现得早,及时扑灭,没酿成大祸,但墙壁烧黑了一大片,货物也淋湿了不少。同一天晚上,三个下工回家的码头工人,在暗巷里被人套了麻袋,打得鼻青脸肿,扔在了垃圾堆旁。
消息传到陆震云这里时,他正在货栈里对账。听着小七气喘吁吁的汇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捏着账本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知道是谁干的吗?”他声音平静地问。
小七擦了下额头的汗:“泼油的那伙人跑得快,没抓住。但打人的……兄弟们在那巷子附近逮住了一个望风的小瘪三,揍了一顿,他吐口了,说是……说是‘义信社’的人指使的。”
“义信社?”陆震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冷了下去。这是近几年才冒起来的一个帮派,势头很猛,做事不讲究,听说背后有日本人的影子,专门干些走私、敲诈的勾当,和杜明诚走得很近。
“是,”小七点头,脸上带着愤恨,“肯定是杜明诚那老狐狸撺掇的!他自己不敢明着来,就找这条日本人的狗来咬我们!”
陆震云没说话。他放下账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码头上忙碌的景象。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杜明诚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动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拉来了更凶恶的盟友。
接下来的两天,冲突几乎没有间断。义信社的人像是苍蝇一样,不断骚扰着陆震云的地盘。他们不敢正面大规模冲突,就是不断地制造麻烦:抢走零星的小批货物,骚扰和陆家合作的商铺,甚至在陆家控制的赌场门口打架闹事,吓跑客人。
陆震云这边也迅速反应。他加强了码头和货栈的守卫,派出手下的得力人手,对义信社的挑衅予以坚决的回击。码头上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械斗,双方都有人挂彩。气氛变得空前紧张,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小七的手臂也在一次冲突中被划了一刀,草草包扎着,还渗着血丝。他跟在陆震云身后,汇报着最新的损失和情况,语气焦急:“大哥,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生意受影响,兄弟们也疲于奔命!义信社那帮孙子太阴了,根本不跟咱们硬碰,就玩阴的!”
陆震云站在码头边,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脸色铁青。他知道杜明诚的目的。这些骚扰只是开胃小菜,是在消耗他的精力,试探他的底线,逼他做出反应。
他在等。等杜明诚亮出真正的底牌。
这天下午,底牌来了。
陆震云正在货栈二楼的房间里听几个管事汇报,房门被敲响了。小七走进来,脸色异常难看,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大哥,”小七的声音有点干涩,“刚才有个小乞丐送来的,指名要交给您。”
陆震云看了一眼那信封,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他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小七。他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纸上没有署名,只用毛笔写着一行字,字迹张狂:
“要么合作‘特殊货物’,要么滚出码头。”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所谓的“合作”,就是让他陆震云点头,允许那批神秘的、极可能危害巨大的货物从他的码头卸货、转运,成为杜明诚和日本人勾当的帮凶。而“滚出码头”,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不从,义信社和他背后势力的骚扰将永无止境,直到将他陆震云彻底挤出上海滩的码头生意。
小七凑过来看了一眼纸条,气得脸都红了,猛地一拍桌子:“操他妈的!欺人太甚!大哥,咱们跟他们拼了!”
陆震云没有像小七那样暴怒。他只是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目光死死地盯着上面那行字,眼神深得像结了冰的寒潭。
压力如山般袭来。这不是小打小闹的骚扰了,而是最后通牒。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小七的呼吸都渐渐平复下来,不敢再出声。
窗外,传来货轮进港的低沉汽笛声,悠长而压抑,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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