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歌的心跳骤然失序，如同擂鼓般“咚咚”作响，撞击着胸腔，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想要拉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不稳，胸口微微起伏着。
看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彻底失态的模样——
那泛红的脸颊，躲闪的眼神，微颤的睫毛，还有那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萧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如同孩童恶作剧成功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缓缓直起身，黑沉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有戏谑，有欣赏，有探究，最终都沉淀下来，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波光潋滟，引人沉沦，让人看不真切他真实的想法。
他不再逼问，也不再调侃，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钩子，要将她的魂魄都勾走。
然后，他淡淡地扔下一句，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今日在朝华宫就寝。”
这一夜，朝华宫内烛影摇红，暖意融融。
精致的铜鹤香炉里，龙涎香的青烟袅袅升起，氤氲了整个内殿，散发出令人心神安宁的甜香。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曾经的算计与试探，在此刻似乎都消融在这无边的夜色与暧昧的氛围之中。
烛火的光晕下，映照着两人交缠的身影，呼吸交融，体温相贴。
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与掠夺，却又在掠夺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的回应从最初的被动，渐渐化为情动的迎合与沉沦。
锦帐低垂，流苏摇曳，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帐内红烛高燃，映照着肌肤相亲的旖旎春光，喘息与低吟交织。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不再是互相算计的对手，不再是隔着血海深仇的敌人，而只是一对沉浸在情欲之中的普通男女。
所有的理智、仇恨、防备，都在这极致的欢愉中暂时褪去，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与交融。
只是，当晨曦微露，一切终将回归现实。
次日清晨，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报至宫中。
赵莽死了。
并非是在刑部大牢经过审讯后明正典刑，而是在被押往刑部的途中，就以一种极其戏剧性且混乱的方式，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据阿箬打探消息回来，以一种近乎禀报喜讯的口吻所述：
押送队伍行至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时，不知从何处涌出大批百姓，群情激愤，高声哭喊着拦截囚车。
他们声称赵莽此前强抢民女，逼死良家，害得数户人家破人亡。
起初只是哭诉，但随着人越聚越多，情绪愈发激动，不知是谁先动了手，烂菜叶、臭鸡蛋如同雨点般砸向赵莽。
押解的官兵试图阻拦，却架不住人多势众。
混乱中，一把普通利刃精准地捅进了赵莽的心口！
等官兵驱散人群，控制住场面时，赵莽已然气绝身亡。
那刺客早趁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陛下闻讯，只道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倒是省了刑部一番手脚。”
阿箬道，
“娘娘您说，这是不是也算是个惊喜？”
沈朝歌端坐在上首，手中捧着的茶盏微微一顿，滚烫的茶水险些漾出：
“那赵莽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也确实算是咎由自取了。”
她的话语听起来合情合理，唯有她自己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跳动。
惊喜？
这绝非惊喜，而是惊悚！
百姓围堵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人煽动，但那精准狠辣的一刀，绝非普通百姓或愤怒苦主所能为！
那手法，那效率，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所为！
沈朝歌脑海中第一个闪现的名字，却是——宇文泰！
是了，只有宇文泰！
他能如此迅速干净地除掉赵莽，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任何他认为有威胁的人，这里是否包括她自己？
赵莽死了，死有余辜。
她应该感到高兴，应该庆祝这复仇之路上的又一个胜利。
可为什么，心头沉甸甸的，没有丝毫轻松，反而像是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
夜幕降临，沈朝歌草草用了些晚膳，便早早屏退了宫人。
她躺在宽大华丽的锦榻上，却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模糊的绣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却立刻陷入了光怪陆离的噩梦之中。
她梦见赵莽满身血污，胸口插着那把利刃，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的血沫，发出嗬嗬的怪笑：
“公主……公主殿下……你和我……有什么区别……都是杀人凶手……哈哈哈哈……”
场景骤然切换，又变成了五年前南梁宫城陷落的那一夜。
冲天的火光，凄厉的惨叫，父皇母后倒下的身影，宫人们四散奔逃被无情砍杀……鲜血染红了汉白玉的台阶，汇聚成河。
那些惨死的面孔，与赵莽狰狞的死状交织在一起，不断在她眼前放大、旋转，发出无声的控诉。
“不……不是我……我不是……”
她在梦中无助地挣扎，想要辩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片血海将自己吞噬。
“啊！”
沈朝歌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剧烈地喘息着坐起身。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贴身的寝衣，黏腻地贴在肌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发出“咚咚”的巨响，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骇人。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目光慌乱地环顾四周。
熟悉的拔步床，精致的雕花屏风，朦胧月色下静静伫立的博古架……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仍在朝华宫。
然而，那梦中的血腥气、绝望的哭喊以及赵莽死不瞑目的双眼，却真实得如同烙印，让她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守夜内侍低低的、带着劝阻意味的
“陛下，夜深了，贵妃娘娘许是已经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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