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将头再次重重的磕在地上,再抬眸时眼神坚定道:“侯爷,我家姑娘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河伯娶亲也是姑娘以身入局,求侯爷明鉴,莫要错怪了善人!”
小满听得拳头都攥紧了,李怀安又是李怀安,这个王八蛋,当年卉儿姐姐就是被他凌辱到投河自尽的。
“都起来,坐下说吧!”顾溥言语少了刚才的怒气,示意赵德顺起身让两位坐到桌边。
“谢,侯爷赐坐!”徐砚朱在桃红的搀扶下坐到对面:“去是东西拿来吧!”
“是”桃红从书阁中取出一个黑色木匣,交于她的手中。
砚朱青葱的手指抚着匣子的雕文,扣开木匣铜锁,指尖抚过一本泛黄的账本:“成化十六年冬,淮江两岸冻毙灾民七千有余。我父时任建德县令,亲验户部拨发的赈灾粮,没到想每石粮中竟掺河沙四斗二升!而后,我父亲带人撬开仓廒封条,掀开粮袋时,满仓都是沙土混米!”
屋内众人皆倒吸冷气,就连赵德顺都气得双拳紧握,那场灾他也是亲历者,那时的惨状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这些年他是懒过、滑头过,但他从没多拿一分不该拿的钱,甚至有时还拿自己本就薄得没几两的俸禄贴补给巡检司的兄弟们,所以,他也没钱上下打点,人到中年了还只是一介九品芝麻官。
顾溥眸光微凝,看着木匣里的那本泛黄的账本:“这是徐大人留下的?”
“是!”砚朱将木匣推了过去:“这是我爹当年记下的漕粮转运单,每笔数目都盖着‘淮扬盐铁司'的朱砂印。他本想逐级上告的,却不想被御史台弹劾贪墨赈灾银两千两。”
“栽赃!”小满不自觉插口!见大家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赶紧捂上了嘴!
徐砚朱苦涩一笑:“是,这位小哥说得不错,那是我还才七岁,我躲在柴房看着一批人闯进我家,将一箱的银子放进我父亲的书房,没过几个时辰就有按察使官兵冲进我家搜查!我爹几夜未合眼与百姓将沙粮分离,却连夜被打入诏狱。后来,母亲带我去探监,隔着铁栅栏,我看……我看……”
徐砚朱泣不成声,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再次谈起当年的场景,自己还能哭成这样。
桃红轻揽过她的肩安慰道:“姑娘,别哭了,侯爷会为我们作主的!”
“嗯!”徐砚朱拿出锦帕拭掉脸颊的泪,指着账本道:“侯爷,您瞧这册子上的批注全是盐铁司王炳忠亲押的粮车,而王炳忠就是李长富续弦妻王纨的亲哥哥!”
顾溥目光从册子上移到对面:“所以,你来到了这里?”
“是,民女唯有此路可走,我与母亲去探监时,我父亲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十指尽断,脚踝上锁着足有三十斤重的铁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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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朱儿,还记得为父常抱你坐在院中唱的童谣吗?”
“让得,朱儿记得!”
“好,咳……咳……好孩子,记得就好,现在就唱与父亲听听,父亲好久没听了!”
“好好好……,呜…正…正月开笔写文章,二月府试忙又忙,三月提篮进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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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小满喉咙发紧,几乎是从齿间挤出话来。
砚朱盯着案头摇曳的烛火,仿佛又看见漫天飞雪:“后来,诏狱传来消息,说我爹暴毙于牢中。母亲不信,央人开棺验尸,却发现他后心插着半截断簪,肋骨断了三根,嘴里塞着半块发霉的窝头,娘抱着我跪在刑部衙门前三天,最后被乱棍撵走,当夜就咳血而亡,办完爹娘的后事儿,我在父亲说抱我坐在院中的地方,挖出这个了木匣!”
顾溥指腹摩挲着匣底暗刻的“砚田“二字,正是徐探花的字号:“所以你设局了河伯娶亲?”
“是,只有把事情弄的越大越离奇,才能引来注意,只是没想到来的是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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