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回来!”老张目眦欲裂,嘶吼如雷!他离得最近,不顾一切地猛扑过去,张开双臂死死抱住道一的后腰!
巨大的冲力带着两人一同翻滚出去,堪堪在潭边湿滑的岩石上停住!道一抓出的手臂,指尖距离翻腾的潭水不足三尺!
“放开我!”道一双眼赤红,如同困兽般挣扎嘶吼,新生的左臂力量惊人,几乎要将老张甩脱!“我要杀了它!”
“你杀不了!”老张双臂如铁箍,声音带着血沫咆哮,“那是能引动地脉的凶物!你冲过去就是送死!你爷爷用命换下小石头,不是让你去送死的!想想你爷爷的话!想想这满村的人!”
爷爷的话!守住石!守住根!莫信云上人!
如同冰水浇头,道一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烙印深处沸腾的杀意和暴戾被强行压下。
“轰隆——!”
更大的震动传来!整个洞窟如同狂风中的破船!洞顶大块的岩石开始崩落,狠狠砸在寒潭和岸边,激起巨大的水花和碎石!
“走!快走!洞要塌了!”王虎的吼声带着惊恐,他护着抱着小石头惊魂未定的铁蛋娘,指向那被道一开启的、通往东南方向的幽深洞口!“从那里走!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悲伤。村民们互相搀扶拖拽,哭喊着,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唯一的生门!
老张趁机一把将道一拽起,声音嘶哑急促:“走!带着书!带着你爷爷的托付!活下去才能弄明白一切!才能报仇!”
道一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了爷爷的寒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渗出血丝。他猛地转身,冲到王虎娘身边,将爷爷冰冷枯槁、被狼毒侵蚀得发黑的尸身再次背起,牢牢缚在背上。
触手冰冷僵硬,那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也压在他的肩上。
“走!”他低吼一声,如同负伤的孤狼,护在抱着阿秀的阿秀娘身侧,率先冲入那旋转石门后的幽暗通道!
老张、王虎、铁蛋等人紧随其后,最后几个汉子连滚带爬地冲入洞口。
就在最后一人踏入洞口的刹那——
“轰——哗啦!!!”
“趴下!”道一厉喝,猛地将身边的阿秀娘扑倒在地!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冰冷的潭水碎冰、腥臭的毒液和尖锐的碎石,狠狠刮过狭窄的通道!惨叫声响起!落在最后的两个汉子被气浪掀飞,后背瞬间被碎石和毒液击中,皮开肉绽,发出痛苦的哀嚎!
“快!推上石门!”老张反应极快,顶着狂暴的气流,和几个汉子一起用肩膀死死顶住那正在剧烈震动的青黑石门!王虎也咬牙扑上帮忙!
道一将阿秀娘扶起,目光扫过混乱的通道。他放下爷爷的尸身,左臂烙印再次灼亮!心念急转,戊土精气混合着烙印深处那股新生的力量,猛地灌注于左掌!
“凝!”
他低喝一声,左掌狠狠拍在通道侧壁湿滑的岩体上!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散开!通道侧壁那原本松散的泥土和碎石,在戊土精气和烙印力量的作用下,竟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揉捏,迅速变得坚硬、板结!虽然范围不大,却硬生生在狂暴的气流中,为众人开辟出一小块相对稳固的避风角!
“门推不动了!有东西卡住了!”王虎惊骇的声音传来。青黑石门只合拢了大半,留下一条手臂宽的缝隙!缝隙外,是翻江倒海般的混乱光芒和越来越近的恐怖咆哮!狂暴的气流和冰冷的潭水正源源不断地从缝隙涌入!
“用这个堵!”道一眼角余光瞥见通道角落一块半人高的尖锐岩石。
他一步抢上,左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低吼一声,竟将那沉重的岩石生生抱起!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如同掷出攻城锤,将岩石狠狠砸向那条致命的缝隙!
“轰!”
岩石精准地卡死在缝隙之中!狂暴涌入的气流和潭水骤然减弱了大半!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寒气和水汽渗出。
“走!快走!撑不了多久!”老张看着那在狂暴能量冲击下不断震颤、碎石簌簌落下的堵门岩石,嘶声催促。
通道内一片狼藉,弥漫着血腥、水汽和浓重的恐惧。受伤的汉子被简单包扎搀扶着,众人不敢停留,借着道一以控土术稳固出的狭窄通道,跌跌撞撞地向深处摸索。
道一重新背起爷爷冰冷的尸身,走在队伍最前,思索起来。
根钥?山根?守拙托付的,是这座伏牛山的根基命脉?与青石烙印和这本书息息相关?离山则石毁人亡?这“石”是指青石?还是指伏牛山的山根?爷爷口中的“云上人”,是否就是那灰袍人?灰袍人对此又知道多少?
疑问如同乱麻。道一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休息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火光,翻开了手中那本厚重的真本。
书页是柔韧的浅黄皮革,触手生温。开篇并非文字,而是一幅极其繁复、却又透着古老道韵的星图!星辰排列轨迹玄奥,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形似伏牛的星象轮廓!
星图之下,是一行行细密如蚊蚋、却筋骨嶙峋的古篆小字:
“伏牛星坠,地脉化形。孕灵乳,藏玄机,亦镇九幽煞眼。山根即地脉之眼,石钥启封镇之门。然伪灵根者,汲灵如沙漏,难承其重,慎之,慎之……”
伪灵根!沙漏!道一心头剧震!师尊遗窟刻字中的“伪灵根之憾”原来在此!这《异闻录》真本开篇便点明,伏牛山乃是天外陨星所化,形成特殊地脉,孕育灵乳,也就是寒潭之水,但也镇压着地底深处的“九幽煞眼”。
山根是地脉核心,石钥就是青石烙印,是开启封镇的关键!而伪灵根者,吸收灵气效率极低,如同沙漏,根本无法承受维系或掌控这庞大封镇体系的重任!
难怪师尊遗言充满遗憾!他身为青岚宗厚土峰弟子,守着这地脉宝库和封镇秘密,却因伪灵根而无法真正掌控,最终只能坐化遗窟,将秘密和书托付给爷爷!
道一继续往下看。古篆字迹记载着伏牛山脉各处奇异地点、灵草分布、以及一些粗浅的引气、感应地脉的土系法门,远比道一之前得到的抄本详尽玄奥。
然而,关于“石钥”、“山根”以及如何真正维系封镇的核心内容,却语焉不详,似乎被某种力量刻意隐去或损毁了。
翻到后面几页,道一的目光猛地一凝!
其中一页的边角,用一种极其细小的、与正文古篆截然不同的潦草字迹,添了几行字,墨色较新,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地脉异动,灵乳枯竭,煞涌在即!封镇之力百年内必崩!伪灵根非绝路,五灵根者,或可纳五行以固地脉?惜乎未及验证……留此残思,待有缘。魍魉横行,吾命休矣!守拙绝笔。”
五灵根?纳五行以固地脉?守拙临终前竟有如此猜想?这或许就是爷爷那句“五灵根…是废…也是路”的由来?
道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守拙提到的“魍魉横行”……难道青岚宗的内乱,与师尊之死有关?甚至……与这伏牛山地脉异动、封镇松动也有牵连?
线索碎片在脑中疯狂碰撞,一个模糊而恐怖的轮廓若隐若现。
“道一哥!前面…前面没路了!”王虎惊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道一的沉思。
道一猛地抬头。松明火把的光芒摇曳,照亮了通道尽头——一面湿漉漉、覆盖着厚厚青苔的岩壁,严丝合缝,再无去路!
生门之后,竟是绝路?!
“怎么会这样?”铁蛋绝望地瘫坐在地。
“完了…全完了…”悲观的啜泣声在绝望的队伍中蔓延。
道一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快步走到岩壁前,左掌按在冰冷湿滑的青苔上,烙印力量运转,试图感知。
然而,反馈回来的只有厚重冰冷的岩石,毫无缝隙或暗道的迹象。爷爷拼死指引的生门,难道只通向这死胡同?
就在绝望笼罩众人之时——
“哗啦…哗啦…”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水流声,从岩壁的下方传来!
道一猛地蹲下身,拨开岩壁根部的湿滑苔藓和碎石。火把凑近,只见岩壁与地面相接的缝隙处,竟有一个碗口大小、被水流冲刷得异常光滑的孔洞!
冰凉清澈的地下水流,正源源不断地从孔洞中涌出,顺着一条浅浅的水痕,流向众人来时的方向!
水痕的尽头,没入黑暗。但道一左臂的烙印深处,那沉寂的青石,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
悸动的方向,并非指向身后的危险,而是顺着水流的方向,指向通道更深、更下方的黑暗!
这水流…通往何处?青石又在渴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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