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映着洞壁上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压抑的抽泣和铁匠痛苦的闷哼交织。
“煞气攻心！”老张声音沉如寒铁，枯槁的手指搭在铁匠冰凉的腕脉上，“玉髓膏压不住！必须火莲！纯阳霸道，才能克这阴煞！”
“黑风坳…”老周头声音发颤，浑浊的眼里满是恐惧，“邪性啊！老猎户都绕着走…”
“不拿火莲，”老张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扫过众人，“铁头熬不过三更！老村长也悬！”
他指向角落，老村长蜷在破褥上，蜡黄的脸透着死灰，呼吸微弱。道一正跪在爷爷身边，完好的右手紧握着老人枯槁冰冷的手，喉头滚动，却说不出话。
“我去！”王虎猛地站起，胸前绷带渗出血迹，“道一哥有伤，阿秀昏迷，老张叔你得顾着大伙儿！”
“胡闹！”老张厉喝，“黑风坳瘴毒暗沟，你认得路？”
“我…我认得一点！”角落里，一个嘶哑的女声响起。
是阿秀娘！她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泥灰，眼睛红肿，却强撑着精神，怀里紧紧搂着依旧昏迷的阿秀。
“秀儿爹…以前采药去过几次…跟我念叨过…”
“大娘…”道一看向她，声音嘶哑。
阿秀娘用力点点头，眼神带着一种为母则刚的坚韧：“那地方…有片背阴的绝壁，火莲喜阳，向阳的崖缝里可能有…但要小心毒瘴和…守莲的凶物。”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秀儿爹…就是折在寻药路上的…”
洞内一片死寂。王虎娘坐在不远处，她看着儿子胸前渗血的绷带，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别过脸，用粗糙的手背飞快抹了下眼角。
“咳咳…咳…”老村长突然剧烈呛咳起来，身体痛苦弓起，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心口！蜡黄的脸瞬间涨成紫红，指甲盖泛起青黑！
“爷爷！”道一魂飞魄散！
“药…药…”老村长喉咙里挤出模糊的气音，枯枝般的手指艰难地指向自己怀里。
道一右手颤抖着伸进老人冰凉怀里，摸到一个巴掌大的粗糙木盒。
打开。红绸衬底，一株干枯的赤红参根静静躺着，形似人形，霸道灼热的气息瞬间弥漫！
“赤阳残参？！”老张失声，眼中爆出精光，“老东西！你竟藏着这个？！”
“快！”道一嘶吼。
老张立刻切下参须薄片。赤红药水化开，霸道灼热。道一和王虎小心扶起老村长，捏开牙关，将赤红药水一点点灌下。
“呃…”老人闷哼，身体剧颤，脸上潮红涌现，又迅速退去。死灰之气稍褪，破风箱般的喘息弱了些。指甲盖的青黑缓缓消退。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压抑的哭声又低低响起，这次是庆幸。
老张小心翼翼收起剩余残参和木盒，如同捧着命根子。
“这点药力，吊命而已。煞气根子未除！”他目光扫过铁匠和老村长，斩钉截铁：“黑风坳，必须去！”
“我去！”王虎再次站起，眼神决绝。
“我也去！”铁蛋猛地抬头，少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像受伤的狼崽。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羊皮，抖开。
炭笔勾勒的简陋山势，一条歪扭的线指向画着火焰符号的山坳，旁边小字：“黑风坳，火莲生处，伴生凶物盘踞，慎！”
“爹…爹画的…”铁蛋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他…总念叨给村长爷爷寻火莲…踩过点…”
老张看着那熟悉的炭笔痕迹，又看看铁蛋倔强的眼，布满风霜的脸抽动了一下。他转向洞内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周，守好洞子！妇孺居中，青壮轮班守洞口！火把备足！狼惧火！几十年前那场大兽潮，咱伏牛山村的老祖宗们，就是靠鹰嘴崖顶的石洞和火把阵熬过来的！别忘了祖宗的法子！”
老周头用力点头，眼中有了主心骨：“放心！洞后头有条窄缝通着个小泉眼，水不缺！省着点干粮，野菜根也能挖！洞口石头多，再堆些！”
几个受伤较轻的汉子立刻应声，默默起身去搬动洞口附近的石块。
几个妇人开始低声商量着清点所剩无几的粟米和盐巴，用破陶罐小心分装。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摸索着从包袱里掏出几包用油纸仔细包着的药粉，递给阿秀娘：“秀儿娘，你懂草药，这驱虫蛇的药粉，给他们带上…”
“老张叔，”道一嘶哑的声音响起。他拖着沉重的石臂，艰难站直。
冰冷沉重的左臂垂在身侧，右臂伤口隐隐作痛，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
“带我去。这条胳膊…或许能砸开点东西。”他完好的右手，无意识地碰了碰石臂上被狼牙刮出的白痕。
老张的目光在道一那条诡异的石臂上停留片刻，又扫过王虎和铁蛋。洞外，山风呜咽，如同鬼哭。
“好！”老张猛地一捶腿。
“天亮！我、道一、虎子、铁蛋！四个人！”
“其他人，守好家！护住老村长和铁头！”
“天亮前，”他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苍老、或稚嫩、或惊恐、或决绝的脸，
“备好火把！磨快刀子！狼敢来，就让它尝尝咱们村祖宗传下来的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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