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人,遭遇这样的情形,恐怕都会疯掉。
宁锦心中生出了淡淡的悲悯。
明明这场命案里,死得最惨烈的是那对父女。
且这还牵扯到了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可却无一人提出。
苦主跪在案发地点,遭遇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拳打脚踢。
宁锦感觉无比讽刺,但她面上极为温和:“太惨烈了,这场面。”
小二本来说得兴致盎然,但是宁锦的“可惜,”实在是太像场面话。
店小二顿时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情,您瞧,下头的人来来往往,一直在调查这个。”
“只是啊,就那么几人在里面,其余的都死了,剩下的那个,不是他做的也得是他做的咯。”
的确。
宁父既然活着。
那么他就一定是凶手。
因为需要一个“罪人”来平息定国公的怒火。
而且,最关键的是,凶手用来行凶的刀刃就在他的手里。
当然,很多人都能想到,大概率是那对父女将人给杀了,将宁父打晕,然后把凶器塞到宁父的手里,紧接着跳楼自杀。
士可杀,不可辱。
这也算是一种二人在自杀前努力尝试的报复。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很成功。
店小二出去了。
宁锦抵着额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吉祥看着宁锦:“夫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宁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
这根本不是真相的问题。
而是谁才可以救宁父。
何况,如果不是宁父,那另一个替罪羊是谁呢?
是那对父女。
他们死了,可外面的母女还活着。
一个在世上被弃若敝履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年纪颇幼的女儿。
她们死了,恐怕都没有第三人为她们哭。
菜上来了。
满目珍馐。
宁锦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不太舒服。
“我们回去吧。”
宁锦不想再看这一桌子好菜了,如今只想离开。
吉祥舔了舔唇:“好吧。”
宁锦看她模样,倒是有几分好笑:“去前面让人送些食盒过来,咱们带回家吃。”
吉祥高兴了“好!”
吉祥推门离开,宁锦靠在椅子上,仔细思索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道。
根本看不出这下面跳过两个可怜人。
天香楼也完全没有受什么影响,就算一边配合官府的调查,一边应付定国公府,再加上门口的母女俩,酒楼里的生意仍旧是客流如云。
不对。
宁锦的指尖微微顿住。
天香楼这件案子牵扯到了这么多人,还是身份如此显贵的诸人,居然还能开业,太古怪了!
赵氏理论上都不该能放过此处才是。
除非天香楼背后的主子,比宁家更厉害,比定国公更手腕通天!
宁锦挺直了脊背。
她打开门,想要把吉祥给叫回来。
可是开门之后,外面哪里还有人?
层层加码的严防死守,所有路都被封死。
宁锦开始以为只有自己的路被封住,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不是她,是整座天香楼都被封了。
“客人还请待在里头,不要乱跑,稍后会有人来问话。”
看见宁锦有孕象,官兵态度挺好。
他甚至提醒了一下:“您放心吃,咱们只是例行公事。”
宁锦:“……”
宁锦退回到了屋子里。
街道上没有任何变化,人潮汇聚其中,没有人注意到天香楼内已经被官兵把守。
宁锦甚至看见有人如常进入门内用饭。
宁锦若有所思。
这是在做什么?筛查所有进入天香楼的人?
宁锦正想着,门就被敲开了。
她打开门,看见一男一女。
都穿着黑衣,上面覆了铁甲,比外面看守的官兵多了一分凶煞的气息。
“这位夫人,”看见是个单身妇人,男人愣了下,让女人进门。
宁锦行礼:“见过二位大人。”
“你既有孕,就不必多礼,我们就过来随便问点问题。”
宁锦点头:“请问。”
女人先问她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新客,得知是以后,又问有没有听说过命案,以及是否在命案当日出入过这里。
因为宁锦有孕,自然没什么怀疑,所以女人的问询很简单。
“敢问大人,我什么时候能走?”女人收了记录的册子,宁锦问。
女人道:“需要等我们筛查完了今日所有在酒楼的人,娘子反正也是在包厢,不如就好好休息。”
这就是将人给困在此处一天的意思。
女人又“哦”了一声:“如若要通知家人,我们也可以代劳。”
一般来说,都会通知家人。
宁锦摇头:“不用。”
既是一天,就不需要通知容青凌。
宁锦不想承认,但时至今日,她居然想到容青凌,就生出了厌烦之感。
“倒是我有个婢女,先前让她去通知厨房拿食盒,似乎给留在那处了,不知大人能否通知一下?哦,门口应当也有一位婢女在,穿桃绿色上袄下裙。”
宁锦将秋云和吉祥给捞回了身边。
秋云露面,着急得很:“要不是他们放我进来了,我真的就要闹了!”
宁锦看她反应哭笑不得:“你怎么个闹法?”
秋云道:“哼,官府查案居然敢扣留这么多食客,里面贵人多着呢,我,大不了我就硬闯!他们还敢杀了我不成?”
宁锦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了:“真的会。”
吉祥眼神不太自在地眨了眨,她把食盒放在桌边:“夫人怎么会这么说?这青天白日的,这些查案的肯定不敢杀人。”
宁锦道:“都坐下吧,咱们几人正好把这桌子菜吃完,得等到晚上呢。”
没有外人,吉祥和秋云也就不拘泥了。
她们直接开始用起了饭。
宁锦则是慢吞吞补上了刚才没说完的话:“因为这里不仅有官兵,还有军队。”
吉祥的手顿住,迷茫地抬头看向宁锦:“啊?”
军队和京城的官兵,可不能放在一起说。
宁锦是怎么确定的?
面对两张迷茫的面孔,宁锦淡定地道:“因为容青凌刚回府的时候身上也有那种气息。”
到底是夫妻,朝夕相处,宁锦记得所有他所有的变化。
秋云干巴巴地说:“夫人对侯爷真好。”这种事情都能体会到。
吉祥没说话,只是视线隐蔽地往后一转。
方才来盘问宁锦的一男一女,恭敬地站在摄政王身后。
包厢内的所有声音都被他们收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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