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技术科的加急检测还没出结果,陆时却等不及了。傍晚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一亮一暗,映得手里的钥匙串晃出细碎的光。他推开门,玄关柜上还摆着陆明生前最喜欢的青瓷茶杯,杯沿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茶渍,像是昨天才用过一样。
陆时没开灯,径直走到阳台角落的旧木箱前——这是陆明留下的最后一箱遗物,之前查案时翻了好几遍,只找到日记和几张福利院的旧照片,今天不知怎么,总觉得该再仔细看看。木箱上的铜锁早就生了锈,他捏着钥匙转了半圈,“咔嗒”一声轻响,锁芯弹开时带起一层薄薄的灰尘。
箱子里的东西还是老样子:叠得整齐的旧警服、泛黄的荣誉证书、几本翻卷了页脚的刑侦书籍,最底下压着陆明那本蓝色封皮的日记。陆时蹲下身,指尖拂过日记封面,突然摸到封皮内侧有个硬硬的凸起——之前翻日记时只注意里面的内容,竟没发现封面夹层里藏了东西。
他屏住呼吸,小心地把指甲抠进封面与内页的缝隙,慢慢撕开一点。一张泛黄的纸片从夹层里掉出来,落在铺着旧报纸的箱底,发出轻微的声响。陆时捡起来展开,指尖触到纸页时,还能感觉到残留的脆硬——那是半张账本残页,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像是从厚厚的账本里强行扯下来的。
残页上的字迹很小,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笔画工整得有些刻板,一看就是常年记账的人写的——陆时瞬间想起51章时矿场埋尸案的死者,那个在福利院当了十年会计的老陈。他凑到窗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仔细看,残页上的内容让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2013.9.15,转至林xx(尾号2719),用途:购药-特殊宿舍用”
“2013.10.15,转至林xx(尾号2719),用途:购药-特殊宿舍用”
“2013.11.15,转至林xx(尾号2719),用途:购药-特殊宿舍用”
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只剩下这三行记录,每一行的“购药”两个字都被圈了起来,旁边还有陆明用红笔写的小字批注:“校医室领药记录无此笔,去向不明”。陆时的手指微微发颤,他赶紧拿出手机,翻出之前存的校医坠楼案的资料——111章时他们查过校医的药物清单,上面记录着2013年下半年,校医每月都会领取一批“氯硝西泮片”,用途标注为“儿童助眠”,但实际剂量远超正常需求,当时他们还疑惑这批药到底用在了哪里。
“特殊宿舍……氯硝西泮……”陆时低声念着,突然反应过来——残页上的“购药”,很可能就是校医领的这批镇静药!而每月15号固定转账的3万,显然是用在特殊宿舍里关押的孩子身上,可那个“林xx”的账户,会是谁?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陆时猛地回神,把残页小心地夹进日记本里,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沈砚,手里拎着两袋刚买的热包子,额角还沾着点晚风带来的凉意。“技术科说塑料碎片上只有泥土,没指纹,不过……”沈砚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陆时眼底的红血丝,“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陆时没说话,拉着沈砚走到阳台,把日记本摊开在木箱上,指着夹层里的账本残页:“你看这个,刚从哥哥的日记封面里找到的,是老陈的字迹。”
沈砚凑过去,目光落在残页上的“林xx账户”和“购药-特殊宿舍用”上,眉头瞬间皱紧。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校医案的药物清单照片,递到陆时眼前:“你看校医领的药——氯硝西泮,2013年9月到11月,每月领一次,剂量刚好够特殊宿舍的孩子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这一下,三条看似无关的线索彻底串在了一起:福利院会计老陈每月转账3万到“林”姓账户,用于购买镇静药;校医从2013年下半年开始,每月领取大量氯硝西泮,却查不到正常领用记录;而这些药,最终都用在了被关在特殊宿舍的孩子身上。
“老陈是矿场埋尸案的死者,他肯定知道账本的事,所以才被灭口。”沈砚的手指点在残页上的“林xx”,“这个‘林’姓账户,是关键。我们之前查过福利院的资助款,有一笔每月3万的匿名汇款,正好从2013年9月开始,现在看来,这笔钱根本不是资助款,而是用来买镇静药的钱。”
陆时蹲下身,拿起残页对着灯光看了看,纸页背面还有淡淡的铅笔印,像是老陈记账时不小心蹭上去的,隐约能看清“辰”字的一半。“哥哥的日记里写过‘保护辰’,”他抬头看向沈砚,声音有些发哑,“这个‘林’姓账户,会不会是林辰的?”
沈砚的动作顿住了。林辰——那个被匿名资助离开福利院,现在成为知名设计师的人,那个王婶说“当年总护着玥玥”的孩子,那个他们之前一直觉得是“受害者”的人。如果这个账户真的是他的,那他就不是受害者,而是福利院非法购药的参与者,甚至可能是“c”的帮凶。
“不能确定,但必须查。”沈砚把残页小心地放进证物袋,“我现在让技术科查2013年尾号2719的银行账户,户主是不是林辰。另外,老陈的账本肯定还有剩下的部分,矿场埋尸时,凶手只带走了老陈身上的账本,说不定还有副本藏在什么地方。”
陆时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拂过残页上陆明的红笔批注,眼眶突然发热。陆明当年查福利院的账,肯定早就发现了老陈的异常,所以才把这张残页藏在日记夹层里,怕被人发现。他甚至在批注里写了“校医室领药记录无此笔”,说明他当时已经开始怀疑校医和特殊宿舍的药有关,只是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就……
“哥哥当年肯定查到了林辰的头上,”陆时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他写‘保护辰’,说不定不是要保护辰辰,而是要保护辰辰不被‘c’利用,或者……保护辰辰的秘密不被发现。”
沈砚拍了拍陆时的肩膀,没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心里翻涌着无数疑问:如果林辰真的是“林”姓账户的户主,那他为什么要帮福利院买镇静药?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他和“c”到底是什么关系?玥玥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对了,”沈砚突然想起什么,从手机里调出林辰的资料,“林辰的银行流水我们之前查过,2013年到2014年,他的账户里确实有每月3万的进账,来源是匿名账户,当时我们以为是资助款,没细查。现在看来,这笔钱就是老陈转的购药款。”
陆时猛地站起身,抓过沈砚的手机,盯着屏幕上的银行流水记录——2013年9月15日,一笔3万的转账进入林辰的账户,备注是“生活费”;10月15日,同样的金额,同样的备注。直到2014年1月,这笔转账突然停止,而也就是在那个月,老陈被人杀害,埋在了矿场。
“时间对得上,”陆时的手指攥得发白,“老陈一死,转账就停了,说明老陈是专门负责给林辰转购药款的人。而林辰拿到钱后,去买了氯硝西泮,再交给校医,最后用在特殊宿舍的孩子身上。”
沈砚点了点头,把手机收回来,调出通讯录:“我现在让银行那边查林辰账户的转账去向,看看他2013年9月到11月,有没有给药店或者医药公司转过钱。另外,联系林辰的助理,就说我们有关于福利院的事要问他,约个时间见面。”
陆时看着沈砚打电话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木箱里的旧警服——那是陆明当年穿的警服,肩章上的星星还亮着,像是在无声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哥哥当年查案时,肯定也像现在这样,面对着无数的疑问和阻碍,却从来没放弃过。
“银行那边说,林辰2013年9月到11月,每月16号都会给一家叫‘康民大药房’的药店转2.8万,剩下的2000不知道去向。”沈砚挂了电话,走到陆时身边,“康民大药房的老板我们查过,2014年就移民了,现在药店已经换了主人。不过技术科说可以查当年的购药记录,应该能找到林辰买的药。”
陆时拿起那本蓝色封皮的日记,轻轻合上:“不管林辰是不是‘c’的人,我们都得问清楚。他当年在福利院,肯定知道特殊宿舍的事,知道玥玥被关的事,甚至可能知道玥玥的死因。”
沈砚看着陆时眼底的坚定,点了点头:“明天一早,我们先去康民大药房查购药记录,然后联系林辰见面。如果他真的和这件事有关,这次见面,肯定会露出破绽。”
夜色渐深,阳台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过木箱上的账本残页。这半张小小的纸片,像是一把钥匙,不仅打开了福利院资金挪用和非法购药的真相,更把林辰这个看似无关的人,拉进了十年前的黑幕中心。而沈砚和陆时都知道,接下来的调查,会比之前更难——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隐藏了十年秘密的“受害者”,也可能是一个披着温柔外衣的“帮凶”。
“把残页收好,”沈砚把证物袋递给陆时,“明天带去技术科,让他们看看能不能从纸页上找到其他痕迹,比如老陈的指纹,或者‘c’的线索。”
陆时接过证物袋,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他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清冷的月光洒在阳台上,照亮了木箱里的旧警服,也照亮了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不管前方有多少阻碍,他们都要走下去——为了陆明没查完的真相,为了玥玥,也为了那些被关在特殊宿舍里,再也没能开口说话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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