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煤油灯芯跳动着,把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沈砚和陆时刚钻进门,李叔就迎了上来,手里还攥着根木棍,眼神里满是急切:“怎么样?没被追上吧?赵静刚醒过一次,又睡了,嘴里还念叨着‘红绳’‘孩子’。”
沈砚往床底的暗格看了眼,木板缝里透出微弱的呼吸声,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放,金属扣撞在木桌上,发出轻响:“刘建国的人把镇子围了,暂时没找到这里,但他们肯定还会搜。”
陆时已经蹲在暗格旁,轻轻敲了敲木板:“赵静醒了就好,她说不定知道更多关于陆明和孩子的事。”他回头看向沈砚,“孤儿院旧址的地窖,我们得明天一早就去,王虎丢了笔记本,肯定会疯了似的找我们。”
沈砚没应声,目光落在墙角的旧木箱上——那是他上次来木屋时,特意从镇上租的车运过来的,里面装的全是沈玥的旧物。之前查姐姐的死因时翻过几次,没找到有用的线索,可现在看到陆明笔记本里“沈玥藏了实验记录”的字样,还有矿道里那道“玥”字刻痕,他突然觉得,或许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漏掉了。
“我去翻下我姐的箱子。”沈砚走过去,蹲下身,木箱的锁早就锈了,一掰就开。里面的东西还是老样子: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一本泛黄的矿场技术员手册、半盒没吃完的薄荷糖——那是沈玥生前最喜欢的口味,还有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的旧照片,边角都卷了边。
陆时和李叔也凑了过来,煤油灯的光落在箱子里,照得那些旧物泛着暖黄的光。李叔看着那本技术员手册,叹了口气:“沈玥这姑娘,当年在矿场可是个好苗子,刘建国还想提拔她当助理,结果她突然就辞职了,谁劝都没用。”
沈砚的手指划过那沓照片,大多是沈玥在矿场拍的工作照,要么是站在机器旁记录数据,要么是和同事的合影,脸上没什么笑容。他翻到最后一张,指尖突然顿住——那是张硬壳照片,被压在最底下,边缘磨得发白,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照片的背景是孤儿院的铁门,铁门上还挂着“黑石镇福利孤儿院”的木牌,字迹清晰,能看出是十年前的样子。照片里站着十几个孩子,穿着统一的蓝布褂子,赵静站在最中间,头发比现在黑些,手里还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是晴晴,陆时之前提过的那个孩子。
而照片的右下角,藏着个瘦小的男孩,穿着洗得褪色的裤子,手腕上系着根红绳,红绳上还打了个结,和陆明工作证上的那截红绳一模一样。男孩的侧脸对着镜头,眉眼间的轮廓,竟和林辰钱包里那张旧照片上的人影,有几分重合。
更让沈砚心跳加速的是,男孩身边站着的人——正是沈玥。那时的沈玥比现在照片里年轻些,扎着低马尾,穿着件白色的t恤,右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左手悄悄挡在男孩身后,像是在护着他。她的眼神没看镜头,而是盯着照片外的某个方向,神情警惕,像是在提防什么。
“这是……十年前的孤儿院?”陆时凑过来,指尖指着那个红绳男孩,“这个孩子,我哥的笔记本里提到过‘辰’,会不会是辰辰?”
“不是辰辰。”沈砚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伸手摸了摸照片里男孩的脸,指腹蹭过相纸的纹路,“是林辰。”
李叔愣了一下,凑得更近了些:“林辰?就是那个被发现死在薛家地下室的孩子?你怎么确定是他?”
“他的耳朵后面有颗痣。”沈砚指着照片里男孩的耳后,那里有个小小的黑点,“我之前在薛家地下室看到林辰的尸体时,注意到过这颗痣,位置一模一样。还有他手腕上的红绳——之前薛家的邻居说,案发前见过个‘戴红绳的男孩’在附近晃,原来就是林辰。”
陆时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陆明的笔记本,翻到那张模糊的合影:“你看,我哥照片里的辰辰,手里攥着辰字硬币,而这个男孩戴红绳,确实不是同一个人。那林辰怎么会和你姐在孤儿院的照片里?”
沈砚没说话,把照片翻了过来——背面是米黄色的相纸,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娟秀,是沈玥的笔迹,只是因为年代久了,有些地方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林辰,别信穿黑雨衣的人。”
“黑雨衣的人?”李叔的脸色突然变了,“上个月沈砚你在镇上地下室被人袭击,不就是个穿黑雨衣的吗?当时我还以为是流窜的小偷,现在看来,是冲着你或者林辰来的?”
沈砚的后背瞬间冒了冷汗——他之前一直以为,地下室的袭击者是刘建国派来阻止他查案的,可现在看到这句话,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林辰十年前就被沈玥警告“别信黑雨衣的人”,说明那时候,就有人在追杀林辰了,而这个“黑雨衣人”,很可能和刘建国是一伙的。
“我姐当年在孤儿院帮忙过。”沈砚突然想起沈玥生前说过的话,“她大学毕业前,在黑石镇的孤儿院做过志愿者,说是想帮那些没家的孩子。原来那时候,她就认识林辰了,还在保护他。”
陆时蹲下身,看着照片里沈玥警惕的神情:“你姐那时候应该已经知道刘建国的事了。她把林辰护在身后,又在照片背面写警告,说明她知道有人会对林辰不利——这个‘黑雨衣人’,会不会就是刘建国的手下?专门用来盯梢或者灭口的?”
李叔摸了摸下巴,眉头皱得很紧:“十年前刘建国刚接手矿场没多久,就开始往孤儿院捐钱,当时大家都觉得他是善人,现在想来,他是在找机会挑孩子当‘实验体’啊。沈玥那时候在孤儿院,肯定是发现了不对劲,才会护着林辰,还写了这个警告。”
沈砚把照片贴在胸口,相纸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像是姐姐的手在轻轻按他的心脏。之前他查林辰的案子,只觉得林辰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可现在才知道,林辰从十年前开始,就活在被追杀的阴影里,而姐姐沈玥,是最早保护他的人。
“林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薛家的地下室?”沈砚突然抬头,眼神里满是疑惑,“薛家的人早就搬走了,地下室荒了好几年,他去那里做什么?还有他钱包里的照片,背面写着‘三号井’,是不是我姐让他去矿场找什么东西?”
陆时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到第三页那半段残缺的字:“陆明写‘孩子的名单在……辰、晴、石、玥’,这里的‘辰’是辰辰,那林辰呢?他算不算被保护的孩子?你姐护着他,是不是因为他也知道实验的事?”
“有可能。”李叔叹了口气,“赵静醒了我们问问就知道了,她是十年前孤儿院的院长,这些孩子的事,她肯定清楚。不过现在得小心,刘建国的人说不定已经开始搜木屋附近了,我们得把这些东西藏好。”
沈砚把照片夹进陆明的笔记本里,又放回帆布包的夹层,拉上拉链。他走到床底的暗格旁,轻轻敲了敲木板:“赵静阿姨,您要是醒着,能不能跟我们说句话?我们想知道,十年前,您院里是不是有个叫林辰的孩子,还有我姐沈玥,她那时候是不是经常来帮您?”
暗格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赵静在挪身子。过了一会儿,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林辰……是个苦孩子啊……沈玥那姑娘,当年为了护着他,还跟刘建国的人吵过架……”
沈砚和陆时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激动——赵静果然知道内情。沈砚刚想再问,木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狗叫,紧接着是树枝被踩断的声响,距离很近,像是有人已经摸到了木屋附近。
李叔立刻吹灭了煤油灯,木屋瞬间陷入黑暗。他压低声音,凑到沈砚耳边:“是镇上王大爷家的狗,只有陌生人靠近才会叫。你们赶紧躲进里屋的衣柜,我去看看情况。”
沈砚和陆时立刻钻进里屋,打开衣柜门——里面堆着几件旧棉衣,散发着樟脑丸的气味。两人挤进去,衣柜门刚关上,就听到木屋的门被人敲响了,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有人吗?我们是刘老板的人,来查逃犯的,开门!”
是王虎的声音!沈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攥紧了口袋里的钢管,陆时的手也摸向了多功能刀。衣柜外,李叔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这么晚了,查什么逃犯啊?我就是个看林子的,没见过什么外人。”
“少废话!开门!”王虎的声音变得凶狠,紧接着是踹门的声响,“再不开门,我们就砸了!”
衣柜里的棉衣蹭在脸上,又痒又闷。沈砚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陆时平稳的呼吸——陆时正贴在衣柜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院子里搜查,还有王虎的骂声:“搜!仔细搜!那个笔记本肯定在这屋里!”
过了大概十分钟,脚步声渐渐远了,王虎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妈的,不在这,去下一家搜!”
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李叔才敲了敲衣柜门:“走了,出来吧。”
沈砚和陆时钻出衣柜,里屋的窗户没关,风灌进来,带着股凉意。沈砚走到窗边,往院子里看了眼,地上留着几个新鲜的脚印,还有一根被丢弃的烟头——是王虎常抽的牌子。
“赵静阿姨,您没事吧?”沈砚又敲了敲暗格的木板。
暗格里传来赵静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我没事……沈玥那姑娘,当年把林辰送走了,送到了邻镇的亲戚家……后来林辰偷偷跑回来过一次,找沈玥,结果沈玥就……”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传来一阵咳嗽声。沈砚的心猛地一沉——姐姐的死,会不会和林辰这次偷偷回来有关?林辰跑回来找姐姐,是不是为了那本实验记录?
陆时走到沈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别着急,等赵静缓过来再说。明天一早我们去孤儿院旧址的地窖,找到实验记录,说不定就能知道林辰为什么跑回来,还有你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砚点点头,目光又落在桌上的帆布包上——里面的笔记本和照片,像是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林辰的身份终于有了着落,可随之而来的疑问却更多了:黑雨衣人到底是谁?林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薛家地下室?姐姐的死和林辰回来有没有关系?
煤油灯被重新点燃,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沈砚知道,从找到这张合影开始,他们要面对的,不只是刘建国的追杀,还有十年前那段被掩盖的真相——而真相的背后,或许藏着更多让人心疼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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