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坦诚的壁垒
“清道夫”计划如同在林晓月周围布下了一张无形的静电网，虽然未能立刻揪出潜藏的敌人，但那些细微的、令人不适的窥探感确实减少了。然而，那张被划上红叉的童年照片，以及针对顾云深住所的赤裸威胁，如同两根刺，深深扎在林晓月心里，让她无法真正安宁。
她不再满足于顾云深此前关于医疗中心“其他志愿者”语焉不详的解释。庆功宴的阴影和直接的网络入侵表明，对手的触手比她想象的更深，而顾云深显然知道更多内情。
这天晚上，在星耀顶层的办公室，林晓月没有像往常一样埋首于数据或代码，而是泡了两杯顾云深偏好产区的手冲咖啡，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
“云深，”她开门见山，目光沉静却不容回避，“我们需要谈谈。关于医疗中心，关于那些‘其他志愿者’，关于你一直知道，却从未告诉我的事情。”
顾云深接过咖啡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眸看向林晓月，她眼中没有质疑，只有一种寻求真相的坚定和并肩作战的决意。他了解她，知道此刻任何敷衍或回避都会破坏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信任。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最终将咖啡杯轻轻放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好。”他吐出一个字，打破了横亘在部分真相前的薄冰。
“医疗中心里，除了你，还有七位‘启明计划’的早期志愿者。”顾云深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份商业报告，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他们……没有你幸运。意识投射过程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排异或崩溃，导致意识受损，陷入了漫长的昏迷状态，依靠最先进的维生系统维持着生理机能。”
林晓月的心沉了下去。七个人……因为同样的实验而长眠。
“我父亲……顾家，曾是‘启明计划’初期的投资人之一，后来因理念分歧退出。但关于这些志愿者的后续，顾家一直承担着部分监护和资助责任，这是当初协议的一部分，也是一种……赎罪。”顾云深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接手寰宇后，自然接管了这份责任。那个医疗中心，表面上是寰宇投资的高端私人医疗机构，核心区域其实就是为这七位志愿者建立的。”
“所以，‘顾医生’的称呼……”林晓月想起之前听到的零星信息。
“一个便于掩饰的代号而已。”顾云深淡淡道，“我会定期关注他们的状况，确保他们得到最好的照顾。这并非出于商业目的，仅仅是……责任。”
林晓月凝视着他：“你早就知道我的异常与实验有关？”
“从你‘性情大变’，用一套‘摸鱼管理学’和‘火锅外交’盘活星耀开始，我就有所怀疑。”顾云深坦诚道，“后来在达沃斯，你激活令牌、展现战斗本能，以及之后意识能力的逐步觉醒，都印证了我的猜测。我父亲留下的零星记录，加上我对神经认知科学的了解，让我大致拼凑出了真相。”
“你最初的‘看不起’和‘针对’，也是因为这个？”林晓月想起两人初遇时，他那挑剔而冷漠的眼神。
顾云深没有否认：“部分原因是。我对这项实验的风险和代价有切肤之痛。看到你……一个成功的‘案例’活蹦乱跳，甚至可能引来看不见的危险，我当时的情绪很复杂。有对实验本身的不满，也有……”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对你可能再次卷入漩涡的担忧。”
这近乎直白的表述，让林晓月心头微震。原来他那些看似冷漠的行为背后，藏着如此深的纠葛。
中节：共鸣的涟漪
“那么，最近医疗中心的入侵，和那个代号‘先行者’的志愿者脑波异常，又是怎么回事？”林晓月追问，这是目前最紧迫的威胁。
顾云深调出医疗中心的加密监控数据和脑波监测图，展示给林晓月。
“入侵者目标明确，就是冲着特殊病房区来的。他们的手法专业，对中心的安保系统似乎有一定了解，像是内部渗透或经过长期侦察。”他指着一段被标记的时间轴，“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先行者’——也就是七位志愿者中意识活性保存相对最完好的那位——的脑波监测图出现了强烈的、异常的波动。”
图谱上，原本平缓如死水微澜的曲线，在某几个瞬间陡然拔高，形成了尖锐的峰值，其频率模式……林晓月瞳孔微缩。
“这波动……和我在月球‘摇篮’边缘进行意识连接时，产生的共振频率有相似之处！”她立刻调用自己记忆中的数据流进行比对，结果证实了她的直觉。
“没错。”顾云深肯定了她的发现，“我怀疑，你的成功觉醒和与‘摇篮’的接触，像一把钥匙，不仅激活了你自身更深层的力量，其产生的某种意识‘涟漪’，也跨越了某种维度，影响到了与你同源的其他‘火种’——尤其是状态最不稳定的‘先行者’。”
他神色凝重地补充：“这很可能也是那些隐藏势力加紧行动的原因。你的存在，你的成长，不仅威胁到他们的计划，还可能‘唤醒’更多他们无法控制的变量。他们必须在你完全掌握力量、甚至引发连锁反应之前，控制住你，或者……消灭你。”
林晓月感到一股寒意。她的存在本身，竟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那些沉睡的志愿者，并非与她无关，他们同样是父母实验的遗产，是潜在的盟友，也可能成为被利用的武器。
“我能见见他吗？‘先行者’？”林晓月突然问道。她想亲自感受一下那种共鸣，或许能从中找到更多线索。
顾云深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下节：无声的守护与新的谜题
在顾云深的安排下，林晓月秘密来到了那家位于市郊、环境清幽却戒备森严的医疗中心。穿过层层身份验证和消毒程序，她终于进入了那个核心的特殊病房区。
病房宽敞明亮，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无声地运行着，维持着生命的迹象。七张病床上，躺着形态各异的男女，他们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顾云深带着林晓月走到最里面的一张病床前。床上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俊朗，即使沉睡也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沉静气质。他就是“先行者”。
“他叫陈远，曾是与你父母齐名的天才物理学家，也是‘启明计划’最坚定的支持者和首批志愿者。”顾云深低声介绍。
林晓月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陈远。她尝试着放松精神，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丝微弱的、带着友好探寻意味的意识波动，如同在黑暗中投出一颗发光的石子。
起初，没有任何回应。监测仪器上的脑波曲线依旧平缓。
就在林晓月准备放弃时，她敏锐地感知到，陈远眉心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与此同时，监测屏幕上，那原本平缓的曲线，再次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但确实存在的、与她刚才释放的频率隐隐契合的小小凸起！
虽然转瞬即逝，但这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超越物理层面的联系！
“他……他能感知到我？”林晓月有些激动地看向顾云深。
顾云深紧盯着屏幕，眉头紧锁：“更像是某种无意识的共鸣反应。但他的意识主体依旧被禁锢在深处，无法进行有效交流。”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这也意味着，如果你的意识活动，或者‘摇篮’的波动更强烈一些，可能会对他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甚至……加速他的崩溃。”
离开医疗中心时，林晓月心情复杂。她找到了潜在的连接，却也意识到了更大的风险和责任。
回到车上，顾云深看着她沉思的侧脸，缓缓开口：“现在你明白了？我之前的隐瞒，并非不信任，而是……”
“是一种保护。”林晓月接过他的话，叹了口气，“你怕我知道太多，压力太大，也怕我贸然行动，反而害了那些沉睡的人。”她揉了揉眉心，“资本家式的关心，真是……又沉重又别扭。”
顾云深：“……”
林晓月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眼神逐渐坚定：“但你说得对，知道真相，总比活在谎言里强。压力大就大吧，反正债多不愁。现在至少我们知道，敌人为什么这么急着跳脚了。”
她转头看向顾云深，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战意的弧度：“我的‘觉醒’，不仅是我的事，还可能关系到另外七个沉睡的灵魂，甚至更多。这把‘钥匙’，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关键。”
“所以，”顾云深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林晓月活动了一下手腕，仿佛在热身，“当然是继续升级‘外挂’，把‘钥匙’打磨得更锋利点。顺便……”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看能不能从那位‘先行者’大佬无意识的‘梦话’里，再多抠点情报出来。说不定他梦里还藏着什么通关秘籍呢？”
顾云深看着她又恢复了那副看似不着调、实则心思缜密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释然。
风雨欲来，但至少，他们此刻是彼此坦诚的战友。前路迷雾重重，但他们手中，已经握住了更多照亮黑暗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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